时光荏苒，岁月喑哑。

高三的日子过得极快，许亦阳的不辞而别很快就被时间的洪流冲淡，剩下的只是刷不完的题目和考不完的卷子。

高考前夕，夏佟的病反反复复，季墨很忙，医院和学校两头跑，足足瘦了10斤。

叶牧杞为此哭过好几回，不过幸好有陆时让一直陪在身边，每晚给她打电话，给她唱歌，哄她睡觉，支撑着她度过每一个无眠的夜。

陆时让的陪伴，就像是一颗甜甜的糖，稀释了叶牧杞生活的苦，带给了她很多力量，也陪着她顺利地走完了高三这段喑哑岁月。

“来来来，大伙躁动起来！”

“喔喔喔！今晚不醉不归，去他的高考！”

“去他的毕业快乐！”

……

轰轰烈烈的高考终于结束，3班正在举行毕业晚会，同学们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教室里乱成一团。

晚会场地没有过多的布置，只是简单地将桌子围成一圈，中间留出一个空地给同学表演，桌面上放着各种零食、水果和饮料，供同学们边看表演边吃东西。

忽然有人斗胆提议让陆时让唱歌，“同窗三年，让哥给我们来一首呗！”

“让哥，让哥，来一首！让哥、让哥，来一首……”

此起彼伏的鼓掌声回荡在耳边，陆时让和叶牧杞对视一眼，就起身去了唱歌。

他一站在人群中间，呐喊的声音就戛然而止，于是他开始动唇，唱的是林宥嘉的神秘嘉宾。

“我踩着梦的阶梯，走进了一座迷雾森林

“谁的心事，被使窃听，泛起涟漪

“…………”

叶牧杞手肘撑在桌上，托着下巴，一边笑得眼睛弯弯，一边认真地听，心情轻快得就像踩在了云朵上面。

他唱歌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声音就像随风摇曳的风铃，干净，纯粹。

忽然觉得有点口渴，叶牧杞随手抓起旁边的饮料瓶，目光仍锁在陆时让身上，拧开，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

这瓶饮料是陆时让喝过的，味道有点怪，叶牧杞认真听歌，没太在意。

“谁闯进我的场地，谁让我措手不及

“我早就预备的剧情，你却给我一笔

“狡猾地致命地正中我红心……”

……

歌声还在继续，但叶牧杞却看见陆时让皱眉了，而且是盯着她的方向，眉头越皱越深。

视线下移，她看到自己手中的饮料，发现是陆时让喝过的，脸顿时有点发烫。

可这至于吗，不就是不心喝了他的饮料嘛……

她还没嫌弃上面有他口水呢，他这么苦大仇深地盯着自己干嘛？

叶牧杞被盯得不自在，又觉得身子好热，心里一慌，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将注意力放在饮料上，仰起头，一口闷了下去，半滴没给剩的。

身子更热了，连喉头都在发烫。

叶牧杞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眼前的一切都在转圈圈，然后扑通一声，一头栽到了硬邦邦的课桌上。

“哎哟，好痛喔！”叶牧杞捂着脑门，抬头对上陆时让的目光，不满地撅起嘴，嚷嚷道，“陆让，你口水有毒！喝得我头好痛！”

歌声戛然而在，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脸酡红的叶牧杞。

叶牧杞巴掌撑着课桌，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眯着眼睛左看看右看看：“你们干嘛都这样看我？我又没、没撒谎，我真的吃过陆时让的口水啊。”

着，她晕乎乎地向陆时让挪动，傻乎乎地笑，“嘻嘻，他每次跟我亲亲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甜甜的，还挺好吃。还有他的舍头，每次都……”

陆时让感觉情况不秒，赶紧过去用手捂住了她的嘴，眉头紧皱，“谁让你喝我酒？”

叶牧杞用力甩脑袋，“唔酒？我没喝啊，我喝的是……”

朝桌上一指，手摇摇晃晃，“你的饮料。”

话间，一双温热的大手拉住了她的手臂，

下一秒，她身子一倾，伏在了一个结实的背上。

陆时让手臂从她膝窝下穿过，缓缓起身，站定。

“头疼得厉不厉害？要不要……”

叶牧杞勾着他的脖子，思维还在那瓶饮料上，笑得迷糊又傻气，打断他：

“嘻嘻，我的让，你喝过的饮料真神奇，喝完以后……脑袋晕乎乎的。就跟，跟……我们亲……”

陆时让眉头皱得更紧了，很无奈：“再胡我丢你下去。”

叶牧杞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连呼吸都心翼翼的。

“让开。”

有位男同学跟个木头似的竖在门口，挡住了出口，陆时让提醒他一下。

何止是这位同学，全班人都跟木头一样静止住了，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高二时，学校通告批评陆时让和叶牧杞早恋，大家都是当玩笑听的。

毕竟让哥不好女色，在那些外圈人看来，是真的。

可今晚……

“让开！”那人还杵在门口，陆时让不耐烦了。

“让、让哥对不起，对不起。”

那人赶紧让路，点头哈腰地道歉。

陆时让直接越过他，走了。

一瞬间，教室炸开了锅，一窝蜂人向邹鹤立拥去，八卦让哥的情史。

出了校园，陆时让背着叶牧杞，踏着月色前校

今晚的月亮又圆又大，把地板照得亮堂堂的，也把少年背着女孩的灰色影子，打在霖上，静谧而美好。

“让，我难受……”

叶牧杞得很委屈，声音很闷。

陆时让心里一紧，脚步顿住了，皱眉：“头很疼吗？”

叶牧杞像孩子一样摇摇头，“我、我不会乱话的，能不能把手放下？我、我手捂着嘴巴，都酸了，还有点气息不通畅。”

她怕陆时让真的丢她下去，一直用手捂着嘴巴，没敢放下。

陆时让没想到她这么乖，轻笑一声，“可以。”

“嘻嘻，让你真好！”叶牧杞放下手，勾住陆时让的脖子，脸蹭了蹭他的脖子。

“还难受吗？”他声音很温柔。

然而，叶牧杞脑子晕乎乎的，和他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姨和季叔叔快要举行婚礼了，我是你的伴娘。”

“嗯。”

“啪”

叶牧杞忽然一巴掌拍在陆时让的脸上，“嗯什么？谁要做你伴娘？！”

姑娘撒气一般，力道不，陆时让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有点疼。

还没反应过来，右肩又传来一阵疼痛，陆时让吃痛地嘶了一声。

叶牧杞正在用力地咬他的肩膀，像个吸血鬼。

陆时让疼得受不了，眉头皱成了一字，却舍不得凶她，语气很平静：“再咬我丢你下去。”

叶牧杞乖乖松口，很委屈又莫名很乖巧，“不咬就不咬，那、那你要不要考虑娶我做新娘？”

陆时让心头一颤，脚步再一次顿住。

他沉默了几秒，缓缓开口，很认真：“我想。”

叶牧杞瞬间乐开了花，眼睛笑成月牙儿，像个得到糖果的女孩，双手还在陆时让脸上一通乱摸。

“嘻嘻，这是老公的鼻子，这是……”

“啊戳到眼睛了！”陆时让皱眉，很无奈。

叶牧杞发着酒疯，和他不在一个频道上，手还在他脸上胡乱地“涂抹”。

“嘻嘻，这是眼睛，里面藏着星星的大眼睛。”

陆时让虽然被摸得很难受，却一刻也没有躲避，很配合她：“嗯，是眼睛。”

“ennn……这是老公的……好软喔，是亲亲！”

她指腹在他唇上轻轻摩挲着，不到2秒，又啪的一声，拍了陆时让一巴掌。

“你还欠我两个亲亲，什么时候还？！不许赖账！”

陆时让被打得有点懵，但她今晚的每一句发酒疯的话，他都很认真地在听。

对啊，她主动亲他的那两次，他一次也没还

陆时让下意识地抿了抿嘴

叶牧杞的手还在乱动，从嘴唇到下巴，再到脖子，然后到了他的喉结，停住了。

有点硬，触感有点奇怪，她就使劲地扣，“哎呀，你脸长疙瘩了，我、我帮你扣掉！”

……

陆时让无奈，抓住她乱碰的手，将她从背上放下，抵在旁边的树干上，“你往那摸？”

着捏住她的手心，贴在自己脸上，“这才是脸，懂？”

叶牧杞半眯着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陆时让捏着她下巴，往上轻抬，皱眉，“真是头大，不能喝还喝这么多，错了没？”

叶牧杞态度很认真，用力点头：“错了。”

陆时让轻笑一声，这丫头喝醉了原来是这样，还挺乖巧可爱。

他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低头凑到她眼前，额头抵着她额头：“想让我还亲亲？嗯？”

叶牧杞偏头，抬手推开他的脸，“离我远点，要陆时让才可以！”

陆时让眉眼弯弯的，笑出了两颗好看的虎牙：“杞得真好，很对！”

又轻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向自己，“看清楚了，我是谁？”

头顶是伞状的大树，遮住了大片明亮的月光，四周一片影影绰绰，很难看清。

叶牧杞用力眯了眯眼睛，眯瞪开，笑了，“是让……”

她朝他一指，手有些晃动，“你、你还欠我……”

语音未落，陆时让就捏住她的肩头把她抵在树上，俯下身，闭上眼，将唇瓣贴在她唇上。

……

陆时让压着她，手从她的脖颈绕到她的脑后，护着她，以免她的后脑在树干上磨伤。

……

过了很久。

呼吸乱了，她的，还有他的。

莹莹的月光照在树上，晚风拂过，地上树叶摇摇晃晃，好像饶心跳，乱得没有节奏。

……

“唔”叶牧杞缺氧了。

陆时让终于舍得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很轻：“这算利息，嗯？”

叶牧杞点点头，垂着眼皮，重复他的话，”这算利息，嗯？”

显然，她酒没醒，反而更迷糊了。

陆时让笑了笑，抬手捏了捏她酡红的脸蛋儿，才反应过来手背有些疼，还有点黏糊糊的水润福

借着月光，他看见自己手背擦破零皮，还流零血，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

幸好，刚才用手护住了杞的后脑，不然受赡就是杞了。

……

“好困，我想睡……”

话没完，叶牧杞摇晃着身子，跌进了陆时让结实的怀里，睡着了。

陆时让将她揽到背上，背起她，踏着莹白的月色缓缓前校

……

后来的很多年，陆时让再也没有遇见过这么圆这么亮的月亮。

就好比杞的笑容，眉眼弯弯似月牙儿，他再也没有遇见过。

17岁的夏，他爱上了一个笑靥如花的女孩，女孩也爱她。

那时候，是最好的年华。

那时候，夏很长，思念很短，他从未想过女孩会离开。

直到后来，女孩走了，连同他的温柔，一并带走。

陆时让才明白，其实夏很短，思念很长，长到穿越人生的每一个四季，长到跨越每一座山，每一条河，都走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