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先生对于方杉峰的来意并不在意，哪怕询问也是出于客套的礼貌。

“拥有财富的人掌握着世间的真理。”骷髅先生礼貌地敷衍着。

方杉峰道：“在超次元世界也同样如此？”

“是的，不过在这里，‘财富’的意义可能超出你的想象。”

“人权，自由，名誉，地位……对拥有财富的人来说，就像是摆在商品架上的货物——这在哪个世界都差不多，哪怕超次元也同样如此。”

“知识是财富，力量是财富，能源是财富，魔法是财富，科技是财富——所有一切能被用于交换的事物，都是流通财富的一部分。”

“你所花费出去的每一分钱，都在改变着你的生活。”

骷髅先生坐在长椅上，拍拍身旁的空位，方杉峰懂事地坐了下去。

“你想过要怎么攥取财富吗？小先生你不像是有大本事的人。”

虽然骷髅先生的用词有些不太好听，但他所说的确实是个问题。

方杉峰回道：“虽然我年龄还小，但也有工作，是一名游戏策划。”

“游戏啊，不错的方向，没人会讨厌玩游戏，你有代表的作品吗？”

从陌生的好心人身上，方杉峰过早地感受到长辈的问候。

通常这只会在他辍学的表哥和未婚的舅舅身上见识到。

每到过年的时候，那场面总是特别的热闹，有着别致的风趣。

“暂时还没有，还在内测中。”方杉峰老实地回应。

漆黑的乌鸦从树梢上飞落，坠于骷髅先生权杖的顶端，深黑色的眼眸映射着方杉峰稚嫩的脸庞，如黑曜石般闪亮光滑。

“小先生拥有财富后想要换取什么？是想治愈你身上的病痛吗？”

出乎意料的词语从骷髅先生的口中说出，方杉峰略微有些诧异。

但或许在这个世界，这样的谈话才是正确的相处方式吧。

“仅是那样的话，我为什么要做游戏？”方杉峰平静地说道。

骷髅先生点头示意认可：“确实，对你所在的世界来说，当个二贩子起家会更为容易，原材料的倾销他们根本无法拒绝，你的小伙伴也有办法保障交易的顺利进行，比起游戏行业的微薄利润，让人实在是心动不已。”

“你这病大致也拖不了多久，应该采取更为效率的方式才是。”

“但你不觉得，这和你前面说的话，很矛盾吗？”骷髅先生摊开双手。

方杉峰摇摇头：“这怎么矛盾了，想用喜爱的方式赚取应得的财富，想靠喜欢的方式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这才是赚取财富的根本目的吧？”

骷髅先生若有所思地抚摸着权杖上乌鸦的鸟羽。

“我很喜欢你的想法，年轻人就要有这样的志气，不这么想可不行。”

“那我们说回之前的问题，小先生你拥有财富后，想获得什么？”

——这是一位喜欢刨根问底的先生，方杉峰认识到。

方杉峰意有所指地说道：“我们先是玩游戏的人，然后才是做游戏的人。”

“那么在这里，能用财富换取到快乐吗？”

骷髅先生的权杖顺着手背转了个圈，乌鸦短暂展翅而后又落于其上。

他稍稍提起帽檐笑道：“当然可以，有钱人的快乐，你根本想象不到。”

“我想建造一个大家都会快乐的世界——就算是这样不讲道理的愿望，也同样能够用财富换取到吗？”方杉峰认真地询问道。

“是挺不讲道理的，可以说是强人所难了，就算是我都做不到呢。”

“——但没问题哦，只要你的财富足够多的话。”

骷髅先生中指和拇指的指骨划擦而过，打了个响亮的响指。

“你的想法，我大致了解了，可以说是非常的有理想。”

“恰巧，我这里还有一笔空闲的资金，正在寻找恰当的投资项目。”

骷髅先生发出咔咔的笑声：“你的游戏还差钱吗，小先生？”

“差的，感谢您的投资，我该怎么称呼您才好？”方杉峰欣然接受他的好意。

“我是斯卡文特，”骷髅先生自我介绍：“这座城市的主事人之一。”

随后，他站起身来，也拉着方杉峰一同站了起来。

“小先生，等下抓着我的手，跟上我的步伐。”

未等方杉峰做出回应，斯卡文特自顾向前走去，一步接着一步。

方杉峰下意识地跟上斯卡文特，但周围的景色却如同交错的胶片般，不断切换着色彩和镜头，空间快速变换产生的错位感让他头晕目眩。

上一秒还站立在大地之上，下一秒就悬空在万里高空中，再下一秒或许就来到了地下熔岩所在之处，然后又去到深邃的蔚蓝海洋中。

大概五六十次切换过后，方杉峰跟着斯卡文特来到一座宅邸中。

看着就像是普普通通的欧洲古典建筑风格，既不奢华也不低调维持在平均水平线左右，微妙地能让人感觉到这是贵族的城堡，但又觉得很接地气。

莫得侍从前来接见，大门自觉地敞开两侧，以供二人进入。

但等他们跨入大门后，又突兀地切换场景来到了城堡的会客厅。

进到里面后方杉峰反倒是感觉整个人都舒畅了不少，那种生理上的不适感逐渐消逝，原本想要脱口而出的呕吐物也重新在胃中平复下来。

精神小伙方杉峰左顾右盼，看到斯卡文特从墙上挂着的钥匙中取了一把下来，然后顺手丢到了方杉峰的的眼前，恰好能被他用手接住。

“二楼的客房暂时借给你住，想住多久都没问题。”

“你应该也快累了，先休息一下，明天带你去办一下手续。”

方杉峰很想说自己还不累，但身体却突然感到极为疲倦，困倦感涌上大脑让他极为想要入睡，就像是肾上腺素过去后你又觉得你不行了。

他强撑起精神向着斯卡文特指的方向走去，用钥匙打开了房门进去后随手反锁。

或许是习惯的力量，他还是在熟睡的前一刻，将鞋袜脱了下来，将外套卷成一团丢在一旁，一身干净才钻进被窝中。

然后在疲劳中快速入睡，沉浸在一无所有的黑色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