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章 瞒天过海(1 / 1)陈浮华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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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语气如此起伏不变的除了周扬真也没有旁人。他披着个黑色斗篷走了进来,眼神毫无波动,似乎丝毫不意外此时的状况。他走到床榻旁边,看着那个哭啼的婴儿,婴儿也在看着他,突然周扬真抿嘴一笑,那笑容友好且充满善意,虽然他的眼神依然不带感情,但总算是为这个活生生的人增添了一丝生机。

正在小声哭泣的婴儿好奇地停下哭声,像小豆子一样的眼睛滴溜溜转转,“呜呜呜哇哇哇——”然后哭的更加厉害了。

“……”

“噗哈哈哈哈……”

周扬真嘴角的弧度慢慢消散,陈章良爽朗的笑容响彻大殿。“师伯,托朕儿子的福,难得见到您吃瘪呢。”

“儿子?你哪来的儿子?”周扬真有些得意,似乎又扳回一局。

陈章良指了指床上躺的孩子。但是他又突然意识道,如果周扬真说的是这个孩子,那……难道……

“这不是朕的儿子?不……这不可能……”原本眉开眼笑的人突然染上了悲伤,踉跄的跌到床上。

周扬真看够了热闹,一伸手把襁褓里的小孩提起来,掀开一个小小的被角,露出一片光溜溜白花花的小翘臀。于是这位未来的帝王一生中最羞耻的事情就这么顺理成章发生了:两个位高权重的帅哥哥盯着她的屁股看。

陈章良愣了一下,眼中由悲伤转为欣喜又转为疑惑不解。他倒不是重男轻女,阿菁和他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他都要好好疼爱。只是之前请周扬真算卦时,周扬真说是帝王相,那按理说是个儿子没错啊。这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自己儿子生下来比较……小?想到这里他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想什么呢,笑得这么无良。”周扬真无奈的看着他,“你这是个姑娘。”他终于抛出了这个定时炸弹。不等震惊的陈章良提问,他背过身去道:“我骗了你。其实那日我算出的是坤卦,并非乾卦。其实此卦算出并非难事,但怪就怪在这性别之上。后宫女子干政自古以来倒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只是这生在皇室却是帝王之相的女子是从未有过的。而且那命格更是显示了两人,而我又在事情上占了一卦,竟是大凶!”

陈章良从床上走下来,他忽然想起什么,问道:“那方才那个……是怎么一回事……”他不知该如何提起那个令人悲伤的出生之人,但无论如何那也是阿菁生出来的,他不能不尊重。

“菁儿所怀为龙凤胎,一男一女。兄为天乙贵人,妹为太极贵人。但是却变数极多……那男婴恐怕是被人所害……”

“那为何这个孩子无事?”陈章良追问道。

周扬真没有说话,他的眼神愈发冰冷。无事,怎么可能。他以一命抵了她一命。若不是他极力以藏身咒掩盖了她的存在,以天乙贵人的福运,恐怕今日死的就是她了。大局面前,区区一条未出生的性命也不算什么了。

“大概是她比较幸运吧。”周扬真淡淡的说道。

房间内陷入沉默,忽然有人推门而入。宋连轻轻托着一个襁褓,轻声问道:“陛下……这位……如何安排……”他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长相奇特且还没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的小皇子。

陈章良烦闷的接过襁褓,忍住心中的不适道:“找个没人的地方安葬了吧。莫要让其他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方才知道这一切的人除了信得过的,都处理了。”

“诺。”宋连接过去就准备退下。

“等一下!”周扬真快速走到宋连身边,一把抢过襁褓。既然已经断气,他顾不得其他的,直接将被封好的襁褓大剌剌的拆开,暴露出婴儿的身体。陈章良和宋连凑上桌前看去,两人的表情不约而同的变得十分凝重。只见婴儿本就青紫的身体,不规则的充斥着红色,像是被烫伤的一样。

周扬真紧蹙眉头,他又转向床上紧闭双眼的张菁,向前走了几步又退后,转过身去急匆匆的道:“还请陛下看看皇后娘娘的肚子上是否也有此类印记。”

陈章良隐隐预感到了不详,他掀开张菁的被子和单衣,原本白皙的肚子有着几块分布不匀的触目惊心的烫痕。就像是平整光滑的纸张上出现了一丝小小的污痕,显得那么令人揪心。陈章良眼眶微红,声音低沉:“有。敢问这是什么?”他轻柔的为张菁塞好被角,坐到周扬真身边。

周扬真道:“此为五雷油池火咒所烧之后的痕迹。但是此咒极其阴毒,可专烧怀胎妇人,来自鲁班全书。初学此书者断子绝孙,全学此书者克死全家。这种书除非迫不得已已显少有人学习,怎么如此歹毒的咒法也被人翻了出来……且效果如此显著……不该啊……”

陈章良问道:“什么不该?”

周扬真自己也有些疑惑:“那天乙贵人本就命中福运连连,又有皇家血脉庇佑,更何况皇后身为后宫之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尊贵至极。无论如何也不该被这符烧得直接毙命……不好!”他想到了什么急得直接从窗户翻了出去,陈章良也跟着跳了出去。独留一脸懵逼的宋连,他道:“哎哟我的陛下和国师大人噢,这孩子到底是处理还是不处理呐……”

“若是无法决定,那便交给老夫吧。”阴冷低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一股古怪的香气从他手中散发出,宋连本想大喊却使不出力气,他的嗓子仿佛被粘住了一样,浑身也同样的没有力气。那人披着和周扬真一样的黑色斗篷,从黑暗中不紧不慢的走出。他的脸并未遮挡,裸露的皮肤像病态一样白皙。本应该青春活泼的少年容貌,此刻却是阴翳无比。他仿佛在告诉宋连,看吧!刻意的露出自己的容貌。

“记住老夫的脸了吗,记得告诉朗川,这份礼物老夫就带走了。这场仗还未结束——”说完他抓着襁褓消失在了大殿内。

夜色下两个影子在狂奔着。周扬真突然刹住,他在四下寻觅,又像只动物一样来回闻了闻,暗道一声糟糕,折了回去。

陈章良也跟着掉了个头,他还从未见过如此乱了方寸的周扬真。但每当越靠近一刻椒房殿,他的心就往下沉一刻。等到周扬真停在侧门时,他终于忍不住问道:“师伯,为什么又回到这里了?”

“方才在半路我突然闻到一股怪味,十分刺鼻,但又想不起是什么味道……不好!那是一种粘合剂的味道……”周扬真一闪身冲进去。但是在陈章良的嗅觉中只有香气隐隐约约飘散在空气中,带有清新的感觉,他也跟着跑了进去。

只见宋连仿佛被定在了地上,但他吃力的嘴角仿佛在说着什么,眼中充满了急切。陈章良也顾不得礼数了,跑过去使劲拽着宋连的衣袖,想把他拉起来,只听“砰——”的一声,陈章良摔倒在地上。他疼的挤着眼眉:“师伯,宋连的袖子仿佛有千斤重。但是它怎么跟普通的迷魂香不同,宋连并没有失去意识?”

周扬真边解释边从身上取东西:“并非是物理因素,他这是被人施了定根法,被施人身上犹如泰山压顶一般沉重。此法同五雷油池火咒一样来自鲁班全书。看来这个凶手来过这里了……奉请狐狸祖师来解退,急急如律令!好了。”一张符咒由黄变灰,还好他早有准备。

“咚——”的一声,宋连的脑袋摔在地上。“哎哟……啊——老奴可以说话了……”宋连在扶着自己的腰站起来,扭动着自己酸疼的胳膊。他才注意到陈章良和周扬真都在晃神。他连忙跪下,想行礼,被眼疾手快的陈章良拦住了。宋连一拍脑袋,道:“陛下、国师大人,方才……方才……有个穿着黑斗篷又蒙面的人,把老奴定住了,然后将那孩子抢走了!”

“什么!”陈章良怒道,又想起这领域普通人也无能为力,只能求助的看向周扬真,却发现他一脸释然,又恢复了平时的运筹帷幄。

周扬真感受到两人的疑惑和求助,风轻云淡的一笑:“虽然事情的发展偏离了原先的轨迹,不过好在误打误撞又回到我的安排中了。也不过是他贪心罢了……想必他走不远,我们顺着味道跟过去吧。”说罢他带着两人顺着气味沿着御道走着,慢悠悠的态度让后面跟着的人十分着急。

周扬真走到一处宫殿门口停下,果然距离椒房殿的距离不超一千步。无人居住的宫殿在夜晚显得格外凄凉、阴森。此时隐隐有火光闪烁。

“天清地,收魂撬魄入符瓶……噗……呜……”原本声音低沉的念咒人开始发出呜咽声,轻微的血腥味蔓延到殿外。

于此同时周扬真也默默念咒,逐渐有血水流出。陈等二人本想破门而入,周扬真制止住,让他们先暗中观察一下。只见院中地上脱落一张血淋淋的人皮,血肉模糊中一个佝偻的身影显现出。猛地一回头和门缝中陈章良的眼睛对上,那是一双陈章良这辈子都不想再看第二眼。

那是一双残缺的眼睛,左眼黑洞洞的深不见底,在夜色和火光的点缀下仍旧是黑色。他竟然没有眼珠!而另一只原本完好无损的眼睛此时却在渗着血水。他苍老皮肤上的皱纹动了动,嘶哑的声音说道:“你来了。”

周扬真把站在前面的陈章良丢到一边,从容地推门走了进去:“嗯。好久不见,江月。”他走到江月面前,不屑的继续着:“你可知你疏忽在哪里了?”

江月宛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却依旧在坚持着身躯。“你有话直说,何须如此高姿态。呵,你还是跟以前一般,装模做样的。”

“你……”陈章良差点从门外跳进来,被有眼色的宋连拉住。他的个祖爷爷啊,这种非自然的事情天子可不宜参与。

“你命中缺水,师父赐你新名江月。阴阳有违似把刀,三水过境工不得。你若一生维持正派功法,可保你世世平安。但你竟以民间邪典害人,终究逃不过这命理。我在你所住之处摆放两头母天狗石像,要是你细心观察一定能察觉到,可你贪心大意丝毫不察。若你不动歪心思,顶多对你阳气有损,但你若是以歪门邪道害人,就是死路一条。如今你阴气入体,再加上邪术反噬,命不久矣。”周扬真依旧十分淡然,在他看来,一切都不过是江月咎由自取罢了。

江月低下头,面部被散落的头发遮盖住:“的确,是我粗心大意。但是……呵……”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嘴角勾起一丝邪笑:“此次是你赢了。我心甘情愿。不过……”你同样以鲁班全书和阴山法术限制我,你不也是邪道么……江月在心中嘲讽的想着。

“跌入邪道之后,可不是仅凭意念就可以挣脱的。”江月在黑暗中念念有词。

一阵风拂过,地上的黑影化为一滩血水,佝偻黑暗的背影消失了。周扬真拾起脱落的斗篷,那斗篷与他身上所穿的一模一样。他长叹一口气,不知是在感叹师弟的逝去还是为事情暂告一段落而感慨。他思索了一会儿,抱起地上的襁褓,却忽然发现襁褓是空的……

“太乙不愧是太乙。”他自言自语的说道。又想起了什么,问道:“良儿,你儿可有名字了?”

站在门外的陈章良应声进来,有些发愣:“什么儿?朕哪有……儿?”

周扬真一个眼神撇过去,小声提醒道:“咳咳……就是那第二个皇子啊,你是不是被那孩子吓住了。”他用眼神不断提醒陈章良旁边还有外人。

陈章良猛地缓过来,连忙点头说是。

“我为这个孩子之前算过一卦,你便封他为太子吧,可保你大洪国运昌盛。只是这孩子波折甚多,不妨就叫他列清吧,望他能保持清醒,心胸开朗。”

陈章良点头称是,又回头对宋连道:“都记下来,赶紧去草拟圣旨。”得令后快速离开,这可不是件小事!不过嫡长子立为太子本就是合乎常理的,想必那些大臣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周扬真背过手去,道:“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处理其他事吧。我再收拾收拾这里,然后就会离开了。”他却想不到,这一别,就是最后一次相见了。

陈章良离开了,毕竟挽留对他这薄情的师伯来说也没什么用。还是去看看老婆孩子比较靠谱。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长子陈列清,皇后张氏所出,今封为太子,可承宗庙。布告天下,咸使闻知。”椒房殿内锦绣抱着这从出生就被决定好路线的孩子,跪谢道:“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章良挥手让锦绣抱着小太子先退下,他一人走到床边,轻轻抚上妻子的脸庞。却突然发现她的鼻处好似没了呼吸!

“宣御医!宣御医!”他嘶吼着叫道。

早就在外头候着的御医闻声进来,一番查看后跪在地上:“陛下节哀,皇后娘娘…殡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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