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六章 救赎(1 / 1)与水同眠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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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的院墙永远都是朱红的砖金黄的瓦,高耸而威严,站在至高的楼阁上仿佛是离天最近的地方,但身处其中的人却都明白,不过是一场海市蜃楼,错觉罢了。

“德胜,你说说,那小丫头的提议如何?”皇帝站在最顶层,扶着栏杆,如同一座枯井一般寂然,不知是在瞰俯这座皇城,还是在眺望天际。

身旁一位年老的宦侍连忙上前一步,毕恭毕敬的弯着腰,“陛下,这您可为难奴才了,鹤姑娘所言虽是与陛下所思不尽然相同,却也是一种不错的法子,陛下乃天下之主,这天下人的性命都是您的,这成全与否也是看您的心情。”

皇帝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转过身淡淡看了他一眼,“回吧。”

“诺。”宦侍眉眼微动,跪下叩了一首,动作迅速的跟了上去......

近日,朝野中的动荡已然是人尽皆知,最先由御史台告发督察院办事不公,收受贿赂,以致造成多起冤假错案,四皇子主动请缨前往调查真相,结果牵扯出院办同兵马大元帅相互勾结意图谋反的事情。这兵马大元帅乃丞相的门生,关系一向亲厚。丞相骤闻此事,大受打击,以至于旧病复发,皇帝特许其在家养病。

兵马大元帅及院办一事最终由皇帝定夺诛其九族,以儆效尤,于午时三刻在菜市口行刑,允许百姓观刑。

行刑之日,鹤觅特意去酒楼找了个位置极好正适合观望菜市口的厢房,来的百姓不多,但也不少,皆是提着菜篮子掏出烂菜叶或是臭鸡蛋朝着囚犯们的身上狠狠的砸着,不少家人曾被其迫害过的壮年们跌坐在地快意的大哭。

鹤觅冷静的看着那一颗颗头颅被砍了下来,鲜血一层层铺叠着染的地上的泥土也变了色,她缓缓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抿了一口,神色淡淡,有些许的疲惫。

“不舒服就别看了。”门被轻轻推开,傅星舒走了进来,自背后用袖袍遮住了她的视线。

她转过了头,看着他叹了口气,“他们不死便会害的更多人去死,我有什么可替他们难受呢,收受贿赂,迫害百姓,他们敢做便应当承受后果。”

傅星舒揽住她的腰顺势坐下,闻言,淡淡的笑着看着她不说话。

鹤觅假意的推了推他,似是有些气恼,“怎得傅公子如今越发喜欢动手动脚,如此厚脸皮了?”

“我还未同你算账,你反倒来先声夺人了?”傅星舒略有些冷淡的看着她,显得格外严肃,“前些日子才答应我不会再莽撞,后脚让你回了公主府,你就开始先斩后奏了?”

她眼神飘忽了一瞬,顾左右而言他,“我见你近日脸色似是好了许多,我后来交予你的药方看来还是有作用的,你别忘了喝啊。”

傅星舒皱了皱眉,揽着她的手臂力气加大了一些,“我知你心有谋略,但你这般一直置自己于不顾的可有为我想过?”

鹤觅面色微动,别开了眼,“我可惜命的很,也亏得有傅公子护着,我才敢这般大胆。”

傅星舒低垂了眉眼,看着她的头顶,叹了口气,似是妥协,“罢了,总归争不过你,你这般天下哪个男子受得住......”

鹤觅侧过头看了看他,哼了一声,“若有人受的住,我何必找你。”

傅星舒似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十分满意的样子,“倒也是,傅某也只能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鹤觅十分不文雅的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待兵马大元帅同院办下马过后,督察院被安上了四皇子的人,而兵部则有傅星舒的父亲,傅将军曾经的上司顶替的兵马大元帅的职位,朝堂之中的权势之争似乎又回到了某种平衡的状态,只身处其中的人才能感受到那股暗流涌动。

此次事件中功劳最大的四皇子并未得到实质的嘉奖,只皇帝近来召见他的次数明显增多。某些心思活跃之人便又开始奏请立太子之事,这一次皇帝的反应却并不如早些年大发雷霆的拂袖而去,而是沉默了许久,一声不吭,最终也没有发话,只道是稍后再议。

这明显的态度转变又怎么能绕过朝堂之中这群老狐狸的眼睛,于是一封封请奏的折子雪花一样都被递了上去。其中尤属四皇子的呼声最高,六皇子一党则似是因为此次贿赂事件被当了出头鸟,而越发的低调谨慎,试图避开四皇子的锋芒。

直到丞相病好归朝之时,朝中立太子的呼声已接近白热化,这个老狐狸察觉到自己这次被人摆了一道,也不甘示弱的推举了大皇子,名为立储立长,实则也不过是因为大皇子生母家世低贱,没有可靠的外家,更容易掌控。若不是丞相府送进宫中的皇后至今无子,他又何至于设法便宜了外人。

任朝中大臣如何争论的丑态百出,皇帝从始至终都摆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让人摸不着心思。

是夜。

长公主府内灯火通明,望星阁外围了一层侍卫,奴仆们皆被赶到了院中候着,只听到一阵瓷器砸碎的声音,四皇子怒气冲冲的大步走了出来,率领着侍卫直接前往临渊阁。

待到许久过后,大长公主喑哑的传唤声响起,才有奴仆大着胆子走了进去,大长公主依旧是姿态雍容的端坐着,只面容僵硬的盯着虚空,眸色幽深。

周围的婢女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动作迅速而仔细的收拾好屋子,便一一退了下去,仅留下两个新近换上的贴身奴婢跪在地上等候差遣。

“本宫乏了。”良久,大长公主叹了口气,缓缓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看着临渊阁的方向,似是喃喃自语,“......本宫乏了......”

争了大半辈子,小意讨好,委屈求全,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有,只留下了苟延残喘的自己惶惶度日,竟是也想不起来这半生是怎么过来的,如今的一通决裂,细细想来说是后悔,倒也没有,说是迷茫,却也不至于,只是好似将憋了许久的气终于得以发泄,更多的居然还是一种快意。哪怕冷静过后明知自己是被算计了,却仍是心甘情愿,约莫是......

“鬼迷心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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