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经过上次的相亲，我爸我妈再也不提这一话题，好吃好喝得哄着我，生怕我有什么不痛快。我乐在其中，努力绷着自己，假装还在计较这件事，省的他们以后再让我相亲。而我也能消停一些，好好过个年了。

不过，事后，我妈也有向我解释，当然，她拉不下那个脸，更多的还是吐槽。

“我哪知道对方是这样的人啊，你方阿姨真不靠谱，不过我不是想着她认识的人多嘛。你方阿姨也和我说了，这次是个意外。那个小徐啊，家庭条件是不错，就是性格有点不好，她也没法了解那么细。这不，就打眼了。”

我趁机劝我妈道：“你和方阿姨啊，就老老实实工作行了，还没到退休没事做的时候，怎么那么热衷当媒人呢。要是实在闲得慌，一起去报个老年瑜伽，最近不是挺火的吗，去学学。我这才22，真的不着急。”

我妈撇撇嘴，倒没再说什么。至于听没听进去，只要在我回去上班之前消停会儿就够了。

我爸也殷勤地给我做些我爱吃的菜，不过我才不接受这些糖衣炮弹呢。有机会，我还是要坑回去的。

忙忙碌碌中，终于迎来了除夕。今年过年，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爷爷奶奶，亲戚朋友，都在同一座城市，开车半个小时就到了。所以我和我爸我妈打扫好自己的家，收拾个差不多，就出门去爷爷家，一起过节。当然，也带上了滚滚。

街上红灯笼高高挂起，彩灯也都布置完毕，临近傍晚，这些灯都提前亮了起来。滚滚趴在车窗上，看着周围的景象，眼中都是好奇。

“这猫跟个人似的。”我爸一边开着车，一边调侃道。我妈也看了滚滚一眼，想了想，还是开口说：“你一会儿把猫看好了，别出什么岔子。算了，一会儿我抱着它聊天，你带着弟弟妹妹的玩，别回头没轻没重伤了猫或者被猫挠了说不清。”

我诧异于我妈对滚滚突如其来的关心，不过想了想，确实是个好办法，就愉快的答应了。小孩子下手不知轻重，而且现在熊孩子也多，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到了爷爷家，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一步一步走上楼。因为是老区，楼道也狭窄得很，上下楼梯，尤其是带着很多东西，甚是艰难。

进了门，放下东西，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又是寒暄，招呼，一刻都不带停的。要不是我奶看我实在累的慌，我可能还要接受叔伯婶的盘问。

“来，乖乖，喝口水。来都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啊。这在外面累的，瞅瞅，都瘦了。”我奶心疼地看着我。

“哎呀没事，不累。这不是新年嘛，肯定要买点礼物给你啊。奶奶，想我了没?”我朝着她撒娇，还给她看我的滚滚。从小我就在爷爷奶奶家长大，相比起我爸我妈，和他们反而更亲昵一些。

“哎呦，这猫养的好，以前在老家，也养过一只狸花猫，逮老鼠可在行了。”我奶带上老花镜，摸着滚滚的背，滚滚在我的注视下，倒是没有反抗。

“我也要看。”“我也要摸摸。”这时，叔伯家的弟弟妹妹都凑过来想要达成自己的好奇心。我正想着怎么拒绝，我妈过来，抱过滚滚，对他们说：“不是婶小气，这猫啊，要是挠着你们了，可是要打针的，还摸吗?”

孩子们一听要打针，齐刷刷地摇摇头，去玩别的了。

而我，走到小板凳上坐下，长辈们也开始对我问东问西了。

“这工作顺不顺利啊?谈朋友了没有啊?一个月能拿多少钱啊?”

“小姑娘家家的，怎么不回来找工作?”

“大城市回来的就是不一样，瞅瞅这气质都提升了很多。”

……

听着这些问题，我也只能耐心回答。大过年的，和气生财。只是，看着他们八卦的嘴脸，我还是有些不太痛快。个人有个人的路，总是用自己的意愿去联想别人，未免有些刻板。

还好还好，在我坐不下去的时候，我爸过来和他们聊起了别的，我妈也赶紧让我去卧室，和那些小孩子们玩。

虽然带孩子也不是什么特别有趣的事，只是两相比较，选哪个，不言而喻。

走到卧室，还没发开门，就听到里面叽叽喳喳的声音。我推门进去，孩童们的叫喊声扑面而来。

“姐姐～姐姐～”

你们葫芦娃啊，这么大声，我听的见。心里吐槽着，嘴上连连答应安抚着。作为现在在家里最大的一个，这种事情，我是驾轻就熟。

为了让他们安静下来，我提议玩扑克。两个大点的在那里玩手机，剩下四个就玩最简单的——比大小。

不过，即使他们玩着扑克，还是嘴巴不停，问着我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问题。

“姐姐姐姐，你养的猫会不会变身啊，动画片里猫都会变身超级战士去打怪兽的。”小叔家的弟弟问我。

“乖你是动画片看多了，猫不会变身，变身了也没有怪兽可打。”

“姐姐姐姐，我们一会玩过家家吧，我想当新娘子，她们穿的衣服好漂亮啊。”伯伯家的妹妹又紧跟着问了个问题。

“好，但是现在先玩扑克，一件事做完再做另一件。”

“姐，哥哥在国外今年不回来咯嘛?”正在玩手机的弟弟问我，他问的，是大伯家的哥哥，他在澳大利亚留学，一般不会回来。

“你没和他聊天吗?今年回不来了吧，再想见面就要等他下半年毕业了。”

“没，上学不让带手机，而且我妈嫌我没考好，把手机没收了。”他瘪瘪嘴，委屈道。

“那你就加把劲，争取下次考上来。”我鼓励着他，想着自己早已摆脱考试的折磨，内心暗爽。

“吃饭了吃饭了，小孩子们出来帮忙。”

听着外面大伯母的声音，我开始驱赶着小孩们出去。小孩子一窝蜂往门外冲，我又开始叮嘱他们不要挤。这个年，操心的很。

所以啊，就让我在享受一下单身生活吧。

夕夜

吃完年夜饭，就开始给小辈发红包。因为我已经工作了，自然就没有红包的份了，只有爷爷奶奶各自给了一个红包。

在他们老人家的眼里，我不管多大，都还是那个在他们身边撒娇耍赖的小孩子。

接下来，我就该给弟弟妹妹们发红包了。一人一个，钱虽然不多，但加起来，也够让我心疼了。等到过两天姑姑姨姨的孩子来，还有一波呢。

想到这，我偷偷拿出我的钱包，数了起来，被我奶看到了，笑着说了声小财迷，让我爷爷给我补点，我赶紧拒绝了。

像什么话嘛，多大的人了，还伸手要钱。

“你啊你，和小时候一样，钱罐子。”我爷爷拿手点了点我的额头，笑眯眯地回忆着我小时候。

“哎呀，爷爷，我这不是长大了嘛～”

“好好好，大姑娘了，不说了不说了。在外面有什么困难，赶紧和家里说，一个人注意安全。没钱了就告诉爷爷，爷爷有。”

听着这些，我眼眶一热，想到是过年，忍住了。不管你多大，家里人的关心，是不变的。

“好，我晓得了，你们不要担心。”我做着保证，爷爷奶奶也不在多说什么，而是拿起我给他们买的礼物，开开心心的试了起来。

老人家血液循环不好，泡泡脚最是有利，而且这种泡脚桶还方便操作，可以说是送给老人的最佳选择。

小孩子们得了红包，还没捂热，就被各自的大人哄了去，不过也没在意，继续吃零食，做游戏。看着他们这么天真，想着我小时候也是类似的情况，看了我妈一眼。

不知道，我的压岁钱，能不能补回来?不过，看到我妈瞪了我一眼，我就啥想法也没有了。没事没事，我还不缺钱，不要了不要了。

一家十几口子人，坐在客厅里，开始守岁。电视上放着春节联欢晚会，不过看的人也不多了。人们该聊天的聊天，包饺子的包饺子。

等到十二点，还要去放鞭炮呢。不过，小孩子们撑不住，早就一个接一个的睡下了。而我这个熬夜达人，看着趴在奶奶腿上的滚滚，想着带它出去转转。

“喵～”嘿，过个年，它怎么感觉胖了很多?

和长辈们说了一声，抱着它，出了门。

“早去早回，还要吃饺子呢。”

“知道了。”

虽然夜色已深，不过这个老小区里，灯火通明。想来家家户户，都是一场小团圆。

开在一楼的店子都关了门，也是，除夕夜，不回家干嘛。这么一看，我决定带着滚滚去街上看看。

街上也是灯火通明，人也依旧稀少。只是街边的彩灯闪烁着，平添节日的热闹气氛。

如果是元宵节就好了，街上就能热闹起来了。走在路上，望着这些彩灯，想起小时候，元宵节，街边会扎起大大的花灯，游人不绝，小商小贩齐出马，糖葫芦，棉花糖，小灯笼……想想那时候的场景，再和现在做对比，差距不小啊。

就要走到路口了，正想转身回家的时候，瞄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这是一个卖地瓜的老爷爷！好久没见过这种锅炉烤的红薯了，年纪大了，就是爱怀念。

“爷爷，我要……我要一个烤烤红薯。”挡住滚滚要伸出去的爪子，一会烫着了可怎么办。

“诶，好来。”老爷爷戴上手套，从锅炉里拿出一个圆润的红薯，用纸包着递给我。“给，大过年的，给个两块钱就行了，大晚上的这么冷，小姑娘赶紧回家吧，卖完了我也要回家过年咯。！”

这么好的红薯只要两块钱?我一听就知道，老爷爷肯定亏了。“不行不行，老爷爷，这样吧，我家里还很多人，都好这一口，你还有多少，我看看全买了。”

“还这么多哩，没事没事，卖不完我带回去自己吃。”老爷爷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我一看其实也不多，就拍板都买下了。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爱吃这个，家里小的肯定也没怎么吃过，尝个新鲜。不过，这除夕夜，老爷爷一个人在这里卖红薯，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吧……

“爷爷，你怎么大过年的，还一个人出来啊。”我佯装不在意地问道。

“嘿，也没啥，孩子们出国了，我和老婆子两个人在家，退休了也没事干，就出来卖个红薯当耍头。不过天太冷了，我就让老婆子先回去了。诺，离得怪近，就那个小区。”老爷爷这么说着，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区。

“那……你不想他们啊?”

“嗨！什么想不想的。孩子们过的好好的不就行了吗，而且我也有伴，也有要做的事情，挺好的。”说完，老爷爷递给我剩下的红薯，也没要太多钱，道了声再见，就推着锅炉车，一步一步，缓慢又坚定。

我抱着滚滚，提着剩下的烤红薯，目送这位老爷爷进了旁边的小区。滚滚抬起头，看着我喵喵喵。

“走吧，我们回家了～”我转过身，回家。

其实也没什么好与坏，个人有个人的活法。也许，在别人眼中，这种选择，也很合适呢。

回到家，看到我带回来的红薯，小孩子们一窝蜂涌上来，我分给他们一人一小个，然后又递给爷爷奶奶等长辈。分完后，剩下的一个，吹凉了给滚滚吃几口。它已经够红薯够了好几次了，要不是我拦着，它都能跳进袋子里。

“这大晚上的，还有卖红薯的啊?”伯娘吃着红薯，含糊不清地问。

“嗯，一个老爷爷，说是天天卖，习惯了。”我应着，看滚滚还想吃，把红薯拿远了。吃多了红薯对滚滚不好，给我爸吃。

“那个老人家啊，隔壁小区的吧。”爷爷想了想，说道：“是了，这附近只有那一个卖锅炉红薯的，听说家里小孩都出国了。唉，两个老人家，年纪大了……”

“哎呀别想这么多了，吃吃吃，这么好吃的红薯，凉了就不好吃了。”看着周围人的沉默，我赶紧招呼起来。还好，过年时节，不会搞得太不愉快。

“来来来，吃饺子了。”这时候，我妈也走过来，手里端着两盘饺子，我端过来，众人围着桌子，在热气蒸腾中，吃上了新年的饺子。先前的沉闷，似乎也都消失殆尽。

我爸找出鞭炮去到楼下，噼里啪啦声响起，各家各户也都开始燃放鞭炮。“爆竹声中一岁除”，这个年，便是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