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房玄龄下了早朝,刚刚回到府里洗漱换装完毕,还没来得及在书房里坐下,便听管家来报,
“老爷,清河崔氏族长崔颢和英国公府三公子李临联袂登门拜访……”
“嗯?”
房玄龄一愣,奇道
“他们是一起来的?”
管家答道,
“的确如此,他们是一起递的名帖,而且崔颢站在李临半个身位之后……”
房玄龄闻言又是一愣。
一般而言,不同身份的客人联袂登门拜访的时候,在府门前的站位是有讲究的。主导人必然要站在最前方,其他人则要稍稍落后于主导人,以便表明此行以谁为主。
问题在于,崔颢乃是五姓七望中的清河崔氏家主,身份显贵,如何能站在英国公之子的身后?!
传扬出去,难道就不怕被天下的世家门阀所嘲笑?!
不过现在明显不是细思这些问题的时候,房玄龄吩咐道,
“书房待客。”
“是,老爷。”
片刻之后,李临、崔颢在房玄龄的书房客座之各自落座,苏璃怀抱一个锦盒,侍立一旁,房玄龄则在主位坐下,对二人拱手一礼,笑道,
“今日不知是何日子,居然能让崔兄和子义联袂来访,玄龄心中颇有些诚惶诚恐啊……”
崔颢对房玄龄拱手一礼,朗声笑道,
“房相客气了……
不过,今日主要是子义要来拜访房相,某不过是过来做个见证而已……”
“哦?”
房玄龄双眸微微一亮,转头看向李临,笑道,
“子义大名如雷贯耳,玄龄早有所闻。
无论是扬州连年翻番的赋税,还是那一篇振聋发聩的《正气歌》,俱是惊才艳艳,让玄龄叹服不已……”
李临轻笑道,
“谢过房相称赞……”
房玄龄一愣,随即笑道,
“子义脾性倒是直爽……
只是不知今日特邀崔兄来访,究竟所为何事?”
李临面色一肃,缓缓道,
“今日登门求见,只为一事,请房相出手相助,子义必有厚报!”
房玄龄见李临面色肃然,心中暗道,
“素闻这李子义为人飞扬不羁,傲绝当世,今日却如此郑重的登门拜访,神态沉凝,更邀了清河崔氏家主一同前来,必然不是一般小事,不能贸然应允……”
想到这里,他同样笑容微敛,沉声问道,
“还请子义明言!”
李临与房玄龄四目相对,毫无犹疑之色,坦然道,
“子义日前于醉仙楼偶遇高阳公主,对其一见倾心,奈何她与贵府二郎已有婚约,只能请房相奏陛下,请求恩旨退婚!”
崔颢目光微微闪烁,心中无语道,
“这小子的脾性还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变,如此不加丝毫铺垫的直言,难道就不怕把房玄龄气出个好歹?!”
当然,这只是他的恶意yy而已。
房玄龄虽然是文官,但是当年曾仗剑从军,跟随李世民南征北战十数载,岂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受不得丝毫气愤?
听了李临此言,他面色迅速阴沉下来,却并没有发怒,只是沉声道,
“事涉皇室与我房府颜面,子义莫开玩笑……”
李临轻声道,
“我一向言出必践,从不开玩笑……”
房玄龄死死的盯着李临的面容,语气微寒,
“子义当知,二郎与高阳公主的婚事乃是陛下钦定,早有明旨颁下,天下无人不晓,若我书退婚,罪同谋反……”
李临神色认真道,
“房相,子义今日前来请你出手相助,并非是有意为难,而是出于对房相的佩服之意,还请房相按捺下心头怒火,听我细细道来……”
房玄龄沉默片刻,看着那张绝世的容颜,终究还是说不出逐客之命,只是淡漠道,
“愿听子义高论!”
李临微微颔首,正色道,
“首先,需要先论清楚房相书退婚的可能性……
您当年仗剑从军,跟随陛下南征北战十数年,交情早已超越一般君臣,乃是生死之交,情谊深厚无比。
陛下登基之后,您登位宰辅,宰执天下,帮助陛下治理大唐山河,兢兢业业,呕心沥血,无论在朝在野,声望俱已登顶。
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您书退婚,都不会惹得陛下迁怒于房氏一族……”
房玄龄深深的看了李临一眼,忽然问道,
“子义让老夫书奏请陛下退婚,却不知要以何为由?”
李临笑道,
“子义不才,与袁、李两个老牛鼻子有些交情,日前已经写下亲笔信两封,请他们于中秋节后入京……”
房玄龄一愣,确认道,
“你是说,袁天罡和李淳风两位道长?”
李临点头道,
“正是……
届时,他们会联名奏,高阳公主与二郎同为富贵之命,却彼此相妨,不宜成婚,房相自可借机奏,天下人自然不会有闲言碎语……”
房玄龄奇道,
“当年陛下赐婚之前,也曾请李淳风道长为高阳公主和二郎合过八字,并无不妥……
道门中人最是讲究颜面声望,如今让他们推翻自己的批断,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李临笑道,
“房相且放宽心,子义自有办法说服那两个老牛鼻子……”
房玄龄眉头一皱,沉默片刻,才缓缓道,
“既然子义能请动两位道长出手,以陛下的脾性,自然会下旨撤销婚约,又何必登门让老夫奏请旨退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