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李世民作为历史屈指可数的杰出帝王之一,登基过程为大多数人所熟知,
尤其是那一场“玄武门之变”,每当李临读到相关材料之时,都似乎能从那些文字之中看到扑面而来的滔天血海!
弑兄杀弟,逼父退位,这一场剧变让李世民的一生都沉浸在“得位不正”的yin影之中,也正是因此,他才会比绝大多数帝皇都更加重视自身声望。
而在大唐时代,佛教尚未兴起,道教在民间仍然具有最大的影响力,李世民想借助道门影响力来替他在万民心中正名,故而敕封道教为国教,更对其中的魁首进行了敕封。
道家当代掌门袁天罡行踪不定,飘忽无影,故而只得了一个虚名“护国真人”,但是其弟子李淳风却被封为太史令,负责观测星象,核定历数。
且不说李世民心中到底对玄之又玄的道教相信几分,但是在子女亲事却表现出了对道门命数之说的充分信任。
一旦李临请袁天罡师徒具表书,言及高阳公主和房俊命数相妨,李世民很可能会据此下旨,废除婚约。
不过房玄龄问出这句话,可不单单是字面意思,而是另有深意。
李临笑而摇头,
“房相这是在考较子义啊……
若是陛下因为袁、李二人的书而直接废除婚约,势必会引起天下士子的议论,说他偏信术士,罔顾礼法,朝令夕改……
对于好面子的陛下来说,这种结果必然令他不喜,进而将整件事情引导到脱离掌控的局面……”
房玄龄盯着李临,清癯的面容之闪过一丝欣赏之色,缓缓道,
“老夫未曾想到,你居然能够看到这一点……”
李临笑道,
“请房相书请奏退婚,除了给陛下一个台阶下以外,同样可以全了房相忠君体之美名,造就一段君臣相得之佳话……”
房玄龄微微颔首,淡淡道,
“的确如此……
但是子义,你可不要忘了,迎娶公主,与皇室联姻可是天大的殊荣,不知道有多少人对此ChuiXian三尺。
而你现在居然要老夫主动放弃这份殊荣,似乎于情理不合吧?”
李临一脸诚恳的说道,
“房相清名天下皆知,子义可不觉得房相会是那等沽名钓誉之徒……”
房玄龄眉头微微抖动,语气依然淡漠,
“老夫脾性好,也不代表谁都能欺负到我的头来……
子义今日之举不免有些唐突了……”
李临轻叹一声,
“的确如您所说,今日初次登门拜访房相,便是有如此为难之事要劳烦于您,实在有些唐突,所以子义备下了一些薄礼,略表歉意……”
房玄龄双眸微眯,目光从李临的身移到一旁的苏璃身,看了看她怀中的锦盒,不由肃然道,
“子义的‘财神爷’之名天下皆知,身家之丰厚冠绝大唐,房氏一族自然无法相比……
只是你既然知道老夫并非沽名钓誉之徒,也应该知道老夫同样不是喜好钱帛之辈!
陛下赐婚,除却向天下人明示恩典之外,同样也有与老夫多年相交的情谊在内,结为通家之好,更是对房府后人的一份保障……
单凭子义几件礼物,便要老夫不顾与陛下的多年交情,主动奏退婚,请恕老夫难以从命……”
李临笑道,
“房相不要着急,看过这些礼物再议不迟……”
房玄龄见李临满面自信,心中好奇之心大起,沉默片刻便颔首道,
“老夫愿闻其详。”
李临坐直身形,肃然道,
“子义此番强抢高阳公主,对房氏一族而言,最大的损失乃是是二郎失去了一房娇妻,故而愿意为二郎做媒,再寻良缘!”
房玄龄一愣,沉吟片刻之后,忽然转头看向一旁的崔颢,双眸之中精芒闪烁,
“难道说崔兄你……”
话未说完,其意已明。
崔颢颔首笑道,
“不错,子义做媒,为贵府二郎牵线的正是某膝下嫡长女,崔婷。”
房玄龄面色一变,心中瞬间被惊骇之情所充斥。
五姓七望,诗书传家,族中每一名女子都是从小接受最顶级的诗书礼仪教导,是最杰出的大家闺秀。
哪怕是族中庶女,也被众多豪门望族所追捧,是天下所有男儿梦寐以求的最佳配偶!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五姓七望终究只有七家,每一代的女儿数量又如何够天下男儿所分?
故而其择偶标准极其严厉,出身、家世、背景、形貌、才华缺一不可,纵然是当朝皇族,也不可能说娶就娶。
哪怕是李世民,三宫六院之中也并没有五姓七望之中的女子!
而他面前这一位可是清河崔氏的当代家主!
他的嫡长女,便是在清河崔氏之中也具有相当不俗的地位,绝非一般庶女可比!
甚至,崔婷的婚事,都需要清河崔氏召开族内会议,由众宿老商议而定,绝非崔颢一言而决!
似乎是猜到了房玄龄心中所想,崔颢微微一笑,shen手从怀里掏出一封婚书,放在面前桌案之,笑道,
“房相,若您不嫌我清河崔氏高攀,婚书在此,即刻便能为二郎和婷婷订婚!”
房玄龄的目光定格在那一纸婚书之,沉默良久。
他很清楚,以崔颢的身份地位,不可能在他这位当朝宰辅的府说一些虚假之词,此事定然为真。
但正是因为如此,他心中的惊骇却愈加高涨。
半晌之后,他缓缓转头,看向一脸云淡风轻的李临,神色复杂道,
“子义真是好大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