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亚希达尔很不想在现在这个时间与公爵见面，虽然公爵常常在跟他的对峙中败下阵来，但那是建立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之上，而毁坏一个魔具这样的事情显然不在“无关紧要的事”范围之内。

他可没有忘记他现在是公爵的儿子，如果真的被秋后算账，那也只能把打碎的牙齿都默默吞进肚子里。而且，他敢肯定，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便宜父亲肯定对他的本性有所了解，万一父亲狠心教训他，他难道能有什么办法？

总而言之，小孩子是不会有人权的！

左右逃不过，所以他就抱着一种舍身取义的心态跟随杰克进了公爵书房的门，夏洛特和特罗克已经立在公爵身侧等了一会。

他本以为会一上来就被兴师问罪，却见话题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大人，跟魔导师阁下说的一样，我想小少爷并不适合成为一名法师”，说话的是公爵身边的秘书，领亚希达尔进来的杰克，他是一个心思细腻，相貌清秀的，咳，男性，当然，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一名法师，实力未知，却有着出乎意料的好人缘。

因为经常跟随在公爵身边，所以亚希达尔对青年还算熟悉，只是如果杰克不要每次一见到他就要上前捏他的脸颊就更好了。

“原因呢？”，多罗戈并不是不相信莫里的判断，但是事关小儿子，由不得他不多操些心，而且有些事情藏着掖着不如说清楚了的好。

青年垂着眼眸，思量了一下开口说道：“大人，相信您在习场已经看到了，小少爷有着十分罕见的光明和黑暗两种属性的魔力，而且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小少爷的天赋相当不错”。

杰克抬眸看了亚希大达尔一眼，才继续说道，“但是少爷体内这两种属性是相冲突的，如果少爷学习魔法的话，这两种力量就会不断增强，直到像水晶球内一样排斥，然后……”，后面的话青年并没有说出来，但在场的人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而此刻，亚希达尔现在的心情可谓是半喜半忧，当他听到公爵把话题引到自己的资质上的时候，他就知道破坏魔具的事情已经翻篇了，他再也不用担忧因此受罚了，但随后听到的东西却让他心里十分失落。

不适合成为一名法师？不就是不能学习魔法的意思，而且不是因为资质不够，而是学习魔法就会死去，像个炸弹一样，尸骨无存，请问这世界上还有比他更惨的穿越者？

其实如果不曾有希望，他也许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可，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多如果，他只知道自己的心现在很乱，非常乱，胸膛涌动着一种希望落空的痛，但他还不至于就这样被打倒，没有魔法，他不照样也健健康康地活了几十年，他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如果只学习其中的一种魔法？或者把另一种的魔法资质排除掉？”，公爵的话紧跟着响起，没有任何的停顿，却一直看着亚希达尔。

“大人，魔力属性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想要改变一个人的先天资质非常困难，而且就算成功了，也会对一个人的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因为普通人的身体很难适应不同属性的魔法能量；至于只学习其中一种能量也是不可能的，即使能量再小，学习魔法的话也会日积月累地对身体造成伤害，得不偿失”，这么大一段话，杰克说的很慢，很清晰。

“那去学武技怎么样？”，公爵再一次开口道。

“学习武技倒是可以，只是不能学习和使用带有强大魔力的剑技”，杰克没说的是，这样便注定了不会成为一名高阶的职业者。

亚希达尔听着这些对话，只觉得十分的刺耳，这么说来，任何跟魔力沾边的他都不能学习了？那他还能学什么？岂不是只能混吃等死？到头来，他自己的资质却只适合强身健体？想想自己先前的畅想，真可笑。

想来想去，心情也越加糟糕，他忽然注意到公爵想他投来关注的目光，一旁的特罗克和夏洛特也心疼地看着他。

是了，想必刚才那番对话是便宜父亲特意嘱咐杰克说的吧，难以说出口，所以就借别人的口来说。他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感受到便宜父亲的关心，至少，现在他有关爱他的家人，不是么？

他之前一直以为公爵并不喜欢他，可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他才不是自怨自艾之人，这不符合他的处世哲学。他强定心神，瞬间便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恢复了往日的那份天真懵懂，就像真的不明白公爵他们所说的对一个人到底意味着什么一样。

“父亲，那就是说我不能学习魔法，我知道了，那就学别的就好”，亚希达尔说的轻松坦然。

公爵一愣，他设想过亚希达尔的各种反应，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知道这孩子早慧，却没想到今天会做出这么让人心疼的举动。一瞬间，他想了很多的事情，那些美好的丑陋的都轻轻在脑海掠过。

他的本意是好的，当众测试资质来显示他对小儿子的重视，为此还特意邀请了自己的好友来，却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欠莫里的人情他毫不介意，总是有机会还清的，却不知怎样告诉亚希达尔测试的结果，为此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普通人家的孩子，没有天赋也无所谓，但对于一个贵族，却是引来各方嘲笑和戏弄的祸端。这孩子到了这种时候还在为他们的心情着想，不论怎样，他都会护好这个孩子的。

公爵叹了一口气，心里阵阵发酸，“闹闹哄哄了半天，你一定也饿了，去吃些东西吧。”

“好的，父亲”，亚希达尔一脸欢喜，与等候在门口的侍从一起向着用餐的地方走去，脸色却在看不见的角度耷拉下来，他毕竟不是一个圣人，到底是会失望，只是也只是失望。

待亚希达尔和侍从远去，一直充当背景板的特罗克和夏洛特才发出声音。

“父亲，弟弟真的就只能这样了么？”，特罗克向着公爵问道。

“他先前经历过那些，现在又……能不能想想什么办法？”，夏洛特心软，此刻心里非常难过。

事情的具体经过他们两个已经大致了解了，因此十分心疼亚希达尔，他虽看起来很顽劣，却也十分敏感，很多时候并不像他看起来的那样无所谓，他们猜不到亚希达尔的想法，却也不会把他真的当作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

“我也希望可以找到，哎，你们两个接下来多关注他一点，他很聪明”，公爵疲惫地靠在了椅子上，此刻他只是一个为了孩子操碎了心的父亲，一点也没有战场上的雄姿英发。特罗克和夏洛特兄妹两个看着对方，无声地传递着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