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希达尔跑到近处,才看清了这家店铺的模样,店门口挂着生锈的青铜吊灯,烛火飘摇,不时发出滋滋的声音。
尽管如此,灯光却照亮了店门前的一片,可以看到周围的雾气以店的周围为界限形成了一个圆形的雾罩,雾气翻腾,却始终被看不见的屏障隔绝在店外。
透过灯光,可以看到店周围墙壁上遍布着细小的裂痕,还有些说不清是菌斑还是什么东西的深色斑块间杂在其中,给人一种腐朽陈旧的感觉,就像是在时光的河水中浸泡了不知道多久的岁月,随时会跨掉一般。
亚希达尔隐隐听到了类似猛兽的嘶嚎,以及一些悉悉索索摩擦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密密麻麻地爬行一样。这样的夜,太过迷离诡异,当视觉失去了作用,他感觉自己的听觉被放大了无数倍,只是声音就让他的汗毛倒竖。
他站在店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雾里肯定十分不安全,但这店里……
傻子也看出来了,这家店处处透露着诡异,不是隐士高人在凡尘里的据点的话,就是洪水猛兽的巢穴,怎么看进去都是弊大于利,见过送分的,没见过送人头的,自己只要不傻就绝不应该进去。
借着烛光,他看向了店门边的一块木板,木头很糟,被固定在门边的墙上,如果不是仔细观察的话,甚至不能发现它的存在。上面写着字,但字迹很潦草,灯光又暗,让人无法分辨写了什么。
他走进了一些才看清楚,上面的字迹微微发黄,歪七扭的像是小学生的涂鸦,上书“有来无回,过时不候”个字。
亚希达尔心里哂笑,这家店如果真的是一家普通的店铺,到底是希望客人进去呢,还是希望客人不进去?这明晃晃的暗示,谁进去就是傻子。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的吊灯光芒一下子暗了下来,看样子是蜡烛快要燃烧殆尽了,昏黄的灯光几近要熄灭,亚希达尔顿时紧张了起来,看看外面似在张牙舞爪的浓雾,不管了,傻子就傻子吧,然后转过身毅然走进了这家深夜老店。
一进店铺,豁然开朗,店铺里面跟亚希达尔之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没有骷髅,没有藤蔓,就像是普通的小店一样,里面的陈设十分简单,除了一边的桌椅外,就只有一些书籍和木制的工艺品。
东西算不上陈旧,却被打理的很整洁,看起来十分干净,店里的灯光很亮,让亚希达尔不自觉抬手挡了挡,直到习惯了才放下手来。
“有人么?”,亚希达尔试探性问道。
“有人么?”,又是一次询问,声音也提的更高。
但是既没有人出现,也没有人回答。
踌躇了一下,亚希达尔便走向一边的靠椅坐了上去,他有点累了,身心俱疲的那种,小孩子的身体也早已经承受不住,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番。
然后他便发现,自己的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四个倒扣的银质圆盘,手边还有一支笔,其中三个圆盘并排放在亚希达尔的面前,而最后一个放在离亚希达尔较远的位置,旁边还有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奖品”两个字。
“这是要做游戏?还有笔,是问答比赛?”
亚希达尔很好奇盘子下面会有什么,左右无人,便把盘子翻了起来。
盘子下面是一张纸,雪白的纸面上只写着一句话:“天上有多少颗星星?”。
这是什么鬼问题?脑筋急转弯?难道自己要回答,跟你的头发一样多?很莫名其妙啊,这真的是正常比赛的问题?还有奖品,不然先看看奖品好了。
亚希达尔跳下地板走向奖品的那一边,本想把盖着奖品的圆盘翻过来看一看,却没想到圆盘就像是粘在了桌子上,怎么也无法翻过来,费了半天劲才放弃。
“这游戏还挺智能,看来得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才行。“
亚希达尔回到刚才坐着的地方,拿过笔,老实地书写了起来。反正也不知道,随便写写,看看会发生什么。无数颗?不可能这么直接。他心血来潮,随便写了答案,“一颗”。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落完最后一笔的那一刻,整张纸突然燃烧起了蓝色的火焰,把整张纸烧得连灰烬也没有剩下,吓得他赶紧躲开,却没有感受到预料之中的灼热,才复又想起这是个魔法的世界。
“还真是神奇,跟那个爆破的水晶球有一拼,炸炸更健康,适应就好,适应就好”,亚希达尔自嘲道,然后把第二个银盘也翻了过来,“管他的,看看下一道题再说”。
“你是谁?”,第二张纸上写着这么一个问题。
还说这游戏不智能,他严重怀疑这些纸张上的问题会随机变化,看不到他刚夸了这个游戏,问题难度就直线上升么,我是谁?这么有关哲学物质意识唯物唯心的问题自己怎么可能答得上来,这个问题十分复杂,自己……
自己可是不按套路出牌的,嘿嘿,他大笔一挥,一个大大的“我”字跃然纸上,我是谁?我就是我,哪有什么七拐绕的,白痴问题。
又是一阵火焰,但是亚希达尔这次没有躲,还伸出手碰了碰,果然一点都不热。
那么,第三个问题来吧,他翻开银盘,向着最后的一张纸看去。
“灵魂最重要的是什么?”
又是这种让人摸不着头帽的问题,狗屎问题,浪费我的脑细胞,他本想再随便答上一答,但不知怎么地,突然停了下来,像是在仔细思索着,过了一会儿才开始落笔。
“情感、神智、记忆”,几个字端正有方,力透纸背。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写上这几个词,只是那么一恍惚,答案就已经被他写在了纸上。刚想再看一看,这张纸就如同先前的一样瞬间燃烧了起来。
紧跟着,那写着“奖品”牌子旁的银盘发出了一声响动,所有桌子上的银盘都消失不见,桌子上只留下了一张后背漆黑的纸牌倒扣着。
亚希达尔很好奇,什么奖品,神神秘秘的,他爬到桌子上去够那张牌,手刚碰到纸牌,就被一声颤巍巍的说话声打断了。
他很尴尬,不请自来就算了,现在还在别人的店里做出爬上桌子这种蠢事。
“年轻人,你确定要把那张牌拿走?”,声音嘶哑,比磁带错音的声音更加难听。
亚希达尔抬头一看,我的个乖乖,眼前是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婆婆,脸上的褶子有一打那么多,还有大大小小的老人斑分布,盘着发,身着一身艳丽的大红色华服,倒是没有带什么饰品,但是整个人都十分违和,就像错版的图画。
老人并没有上前,只是就这么看着亚希达尔,等着用他的回答。
“这不是奖品么?非卖品?不能拿走?”,亚希达尔小心翼翼地反问道,万一这就是个隐藏身份的大BOSS怎么办。
老人听后,皮笑肉不笑道:“是奖品没错,你也可以拿走,只是你确定拿得起来?”
不就小小一张纸牌,有什么拿得起来,拿不起来的,想着这些亚希达尔顺手就把手边的纸牌反转了过来。
只见牌正面画着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他左手拿着一捧鲜花,右肩扛着一把大剑,站立在悬崖峭壁之边,头戴桂冠,一只黑色的鸟在他的头顶卧着,似是闭眼假寐,他站在悬崖边,漫天的浩瀚星辰下是看不到尽头的黑暗深渊,轻快与沉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画风不错,颇有黑暗猎奇风,只是,这张纸牌不就这样轻轻松松拿起来了么,不要太容易。
亚希达尔看看纸牌,又看看老人,赶忙从桌子上爬下来,站好了才说道:“老人家,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爬上桌子上的,另外,这张牌有什么问题,这不就拿下来了?”。
老人看着他,摇了摇头,没有怪罪他,“本来就是你的”,却有点答非所问。
是啊,奖品我赢的,可不就是我的。
“这张牌拿来当奖品,它有什么用吗?”,亚希达尔想了想,犹豫道。
“没用”,老人不再看他,把拐杖向着门外一指,牢牢盯住门外的浓雾。
没用,就是为了好看?看起来也就那样啊,还是他眼拙,这其实是一张神奇的牌。好吧,他也觉得不太可能。那指着门外什么意思,现在在下逐客令?
两人都没有移动位置,他觉得有必要说点什么,或者还是上前扶着老人在椅子上坐下,发挥一下自己上辈子的美德?他找话题说道:“真不知道这雾怎么回事,什么时候能消散。”
话音落了半天,老人才扭过头来说:“用不了多久了,本来想让你待到雾散去,但是现在不重要了”,然后独自转身慢腾腾地走进里屋,不带一点留恋。
什么情况?怎么就不重要了。
突然,整个屋子都开始消失,像是放到水中的画被晕染开,桌子,椅子,吊灯,都快速消失不见,连光也消失掉,亚希达尔立刻陷入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