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前院大书房内,齐家现任家主齐老太爷齐鸿信坐在主位上,下首坐着自己的大儿子,齐大老爷齐浩言。齐德水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他本是来找大老爷的,没想到老太爷竟然也在。
“齐德水,你说那个什么结晶法是谁告诉你的?”齐浩言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回大老爷的话,是当初搭了我们商队的船来靖州的宁琪璇宁姑娘。”
“宁琪璇?我记得那不就是个六七岁的小丫头吗?是宋王府来靖州戚府的?齐德水啊,我看你是越来越糊涂了,一个小姑娘,还是个下人的话,你也敢信?也敢跑到老太爷和我面前来说教?”齐浩言的语气严厉起来。若不是当初有人因此事检举过齐德水,他还真不知道宁琪璇是谁。
齐德水把身子俯得更低了,却依旧语气肯定地说道:“回大老爷,宁姑娘不是一般的小姑娘,连三少爷都称赞宁姑娘聪慧呢,不信您可以找三少爷过来问问。”
其实齐德水也心慌得很,当时一激动就在宁姑娘面前打了包票,现在想想,自己还真是冒失啊,自己起码也应该先试验一下宁姑娘说的那个法子到底管不管用再来禀报大老爷的。如今,也只有搬出三少爷来了,希望三少爷能替自己救场,让自己少受些惩罚。
“哦?文睿也赞过这位宁姑娘?”或许是因为二儿子和三孙子常年不在家中的缘故,如今三孙子好不容易回来了,对于齐文睿,齐老太爷有着一种近乎纵然的溺爱,只要是齐文睿说声好的,齐老太爷便觉得那也必然是好的。
齐德水连连点头,“是的呢,三少爷夸宁姑娘的字写得好,说他七岁的时候可写不出那么工整的字来,还夸宁姑娘聪明,三少爷经常跟宁姑娘一起读书写字呢。”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对这个宁姑娘有些兴趣了。来人,去看看三少爷睡了没?若是没睡,请他来一趟。”齐老太爷向着门外喊了一声,听到门外有人应声下去传话了,才又转身对跪着的齐德水说道:“你先下去吧,等我了解些情况后再来找你说话。”
“是。小人告退。”齐德水起身,躬着身子退到了书房外。
齐浩言不解地看着自家父亲,疑惑地问道:“爹,你怎么就对一个小姑娘起了兴趣了呢?才六七岁的娃,能知道些什么啊。文睿虽聪慧,也不过才是个十岁的孩子罢了。”
齐老太爷看了儿子一眼,说道:“难道你就不好奇吗?一个才几岁的娃,就能想出那样的法子来?那个法子虽然还没验证过,可听德水说的头头是道的,十有八九是能成的。”
齐浩言点头,说道:“还真是有些好奇呢,我们家的孩子里面,可没有这么聪明的,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来历,德水说她是宋王府来靖州奔主的丫鬟,可我听着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齐老太爷想了想,说道:“浩言啊,你派人去打听打听,宋王府当真有小姐到了秋水县的戚家祖宅了?什么时候到的?”
“是,爹。”
随即,齐老太爷又对着门外侍立的下人喊道:“去,请三少爷来书房一趟。”
“是,老太爷。”门外有下人应声而去。
没过多久,齐文睿便被带到了书房,齐老太爷请他进屋,爷孙三人关在屋子里说了好一通的话。
第二日,老太爷又找了已经退休在家的齐大管事和当初在商队里跟宁琪璇三人有过接触的下人来问话。一面又安排了人去试验冷却热饱和溶液结晶法是否确实有效。其实老太爷内心里对于这个法子的名称还是有些腹诽的,这几个字拆开来他都认识,可是合在一起他总有种吃不透其中意思的感觉。饱和溶液是个什么意思?结晶,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直到第三天下午,就在宁琪璇以为自己的硝石制冰法怕是要泡汤的时候,齐德水找到了她,告诉她,齐家老太爷想要见她一面,请她到齐家一叙。
宁琪璇想不明白齐家老太爷找到所为何事,照理来说,齐家家大业大的,齐家即便真有对她的法子有兴趣,想要谈合作,也不可能一上来就是齐老太爷这种超级BOSS啊。可是,本着尊老爱幼的美德,老人家有请,她不得不收拾了一下自身,跟着齐德水进了齐家大院。
齐府,不愧是靖州府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无论是府中布局摆设还是一路上所见的下人们的言行举此,无处不透露着一个百年世家该有的底蕴。
宁琪璇没能进齐府的后院看看,老太爷直接在前院的一个小厅里见了她。
见到端坐在上方主位的齐老太爷,宁琪璇端端正正地行了个晚辈礼,态度不卑不亢,没有刻意讨好,也没有故作清高。
看着面前一身素净衣衫,行礼动作一丝不差的小女娃,齐老太爷不由地暗自点了点头,对于戚璇的第一印象相当不错。“小丫头姓宁?宁这个姓氏好像不多啊,小丫头祖籍何处啊?”
面对着头发花白对着她和蔼地笑着的老太爷,不知道为什么,宁琪璇就想起了前世的爷爷。前世,每次回家的时候,爷爷就会站在小区门口等着她,轻风吹起他斑白的发丝。
她不想在一个老人家面前说假话,可又不能实话实说,只得含糊着道:“宁这个姓氏,是在来靖州的路上我自己加上去的,期待着这一路过来,自己能像这个字的所表达的意思一样,安宁、顺遂。”
“自己加上去的?”老太爷很快就抓到了重点,小姑娘用的是“加”,而不是“改”。
“是,我本名戚璇。”
“你姓戚?你是宋王府的什么人?”齐老太爷的眼睛眯了眯。
宁琪璇故作听不懂老太爷话中的意思,一脸天真地说道:“是啊,德水叔不也是姓齐吗?齐大管事也姓齐。”
“哦?这么说,你在王府的一众下人里面还是很受器重的了?”
宁琪璇腼腆地笑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齐老太爷却当她是听到有人夸她她不好意思了,遂抛开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了自己感兴趣的事来,“那个冷却热饱和溶液结晶法是你想出来的吗?”
来的路上,宁琪璇已经从齐德水的口中得知了这几天齐府的动向,虽然想不明白就是个小小的制冰的法子怎么就会劳动了齐家家主亲自过问,但是对于老太爷找她是为了何事还是心中有数的。这会儿见问道了正题上,忙不好意思地答道:“恩,丁管事说府里没钱了,买不了太多的冰,而我恰巧曾经听说过地霜能制冰,就试着做了,也不知道怎么着就捣鼓出了这么个法子来,用结晶后的地霜制冰,比直接从药店里买来的地霜制冰用量要少很多呢,而且还可以重复使用。”
齐老太爷点了点头,他宁愿相信宁琪璇是瞎猫撞了死耗子才得了这么个法子,也不能相信一个七岁的女娃子是因为知道其中的关窍才研究出来的办法。
“那你又是如何想到要拿这个法子出来卖钱的呢?”老太爷继续问道。
“换钱啊。”宁琪璇一脸天真地说道,“府里没钱了。菊清姐姐可以绣花赚钱,我不会绣花,但我会制冰啊,可是,我们能买到的地霜实在是太少了,制不出多少冰的,于是我就想着不如干脆卖方子换钱好了,有了钱也就可以买需要的东西了。”
“小丫头倒是聪慧。那你倒是说说,你这个法子,打算卖多少钱呢?”齐老太爷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笑着问道。
“不能卖一块冰给我一块冰的钱吗?菊清姐姐绣的帕子就是绣一块帕子给一块帕子的钱的。”在孩子纯真面庞的掩饰下,宁琪璇不着痕迹地把自己想要分成的想法说了出来。
“哈哈哈哈。”齐老太爷被她的话逗得哈哈大笑,说道:“小丫头,卖方子可跟你的菊清姐姐卖帕子不一样。卖方子是你把制作的办法卖给我们,是一次性的,而且,你卖给了我们就不能再卖给其他人了。”
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宁琪璇心中腹诽,面上却一脸困惑地问道:“为什么啊?”
齐老太爷摸着山羊胡子,问道:“小丫头,你菊清姐姐绣的帕子,一张帕子能同时卖给两个人吗?”
宁琪璇一噎,这老家伙竟然拿自己举过的例子返将了自己一军。想了想,一次性买断也有一次性买断的好处,起码自己不需要为了几个钱老是跑来跑去的,而且整钱拿在手上也方便自己拿来为下一个买卖作本钱,最主要的是,自己还没完全摸清楚丁顺那一家人对自己的态度,这个时候若是与齐家解除多了,她怕她私下赚钱的事会暴露。
想到此处,宁琪璇也就不再纠结了,抬头问齐老太爷道:“那你能给多少银子?”
齐老太爷伸出一个手指头,比划了一下,说道:“一百两银子,你把提纯的法子卖给我,如何?不过,咱可就说好了,这件事情,出去后,你不准再对任何人说起,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