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嬷嬷出了正院,早已等候在院门外的小翠急忙迎了上来,关切地问道:“嬷嬷,怎么样?小姐有没有为难你?”
钱嬷嬷轻嗤一声,“切,一个小丫头罢了,还不是让我随随便便几句话就唬弄过去了。”
小翠一脸不忿地说道:“还是让嬷嬷受了委屈了。嬷嬷又何必如此呢,我们与小姐之间终究还是对立的。”
“委屈?她是主,我是仆,只是认个错,有什么委屈的?小翠,你记住了,我们做奴婢的要学会审时度势,要能屈能伸,特别是你想要从这个人身上得到什么的时候,把姿态放低一些不会错的。”
小翠眼睛一亮,“嬷嬷?”
钱嬷嬷点了点头,幽幽地说道:“有人给我们递了梯子,那个计划可以提前了。”
小翠一听这话,自觉得靠近了钱嬷嬷几分。钱嬷嬷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几天,你注意着点,丁二的媳妇不是在厨房吗?就让那丁柳氏背了这个黑锅吧,她男人不是才被小姐罚了吗?怀恨在心也是正常的……”
两人边走边说,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抄手游廊的另一边。
屋内,宁琪璇拿起那封已经被打开了的信慢慢看了起来。齐文秀的信内说的依旧是一些小姑娘家家感兴趣的话题,今儿吃了什么好吃的,明儿又做了什么新衣裳。
宁琪璇一边看着一边嘴角就不自觉地往上翘,等到看到后面齐文秀长篇大论地说着冬日里无处可玩耍无聊得很的时候,忍不住就回想起前世自己的儿童时代来。那个时候,自己都有哪些好玩的呢?手机、电视这些自不必说,那除了这些呢?各种版本的故事书,各式各样的玩具,还有……飞行棋、跳棋、斗兽棋等等,
“飞行棋啊。”不知不觉间,宁琪璇竟是喃喃出声。
“啊?小姐说什么?小姐想要下棋吗?我这就去拿了棋盘来。”在一旁伺候的菊清只听到了宁琪璇说什么棋,忙又问了一遍。
宁琪璇忙摇手道:“不用不用,我不下棋。”开玩笑,自己可不会下围棋,府里的那个棋盘还是自己为了下五子棋才买的呢,结果,被几个丫鬟鄙视唠叨了好久,自己就再也不敢再拿什么五子棋来显摆了。
“菊清,你去帮我准备纸笔,另外再去外面打听打听,有没有可靠又手艺好的木匠师傅,我要做个礼物送给文秀。”宁琪璇说着,站起身来往书房那边走去。齐文秀那个小丫头不是说她无聊了吗?自己做副飞行棋给她应该会合她的心意吧?
菊清很快就找了小许氏进来回话,小许氏得知只是要做些棋盘和棋子,拍着胸脯打包票道:“这点活计哪里需要去外面找工匠,小姐把要求说了让宝柱做了就可以了。”
宁琪璇惊喜地问道:“宝柱还会木匠?”
小许氏与有荣焉地说道:“会一些的,精致的雕工不会,但是做些日常用的桌椅板凳还是能用的。”
宁琪璇满意地点头,她也没想要什么精致的雕刻,小孩子玩的东西,光滑不硌手就可以了,说道:“可以可以,一会儿我就把尺寸要求写下来,你拿回去让宝柱做了,木头也不用挑太好的,但是要打磨光滑了,再备些漆料,等做好了我教他怎么涂颜色。”
小许氏忙答应着出去找宝柱了。
三天后,大安朝第一副飞行棋诞生了。当然,棋子上画的可不是飞机,而是四种不同的鸟类,都是简笔画,就是为了这个画,戚璇和宝柱可是折腾了不少功夫才算是完成了。
宁琪璇满意地喊了秀兰菊清几个跟她试下了几盘,才装了盒,连着写好的飞行棋的规则和给齐文秀的信一并交给宝柱让他找人送去了靖州齐府。
秀兰恋恋不舍地看着棋盘被送走,睁着大眼睛看向宁琪璇,说道:“小姐,我们再做一副飞行棋吧?”
宁琪璇看着一副狗狗卖萌模样的秀兰,笑着问道:“怎么,你喜欢?”
“恩恩恩。”秀兰连连点头,连旁边的菊清柳絮也一脸渴望地望着她。
宁琪璇笑着答应道:“好,只要你们能请得动宝柱,让他再给你们做一副棋就是了。”
“谢谢小姐。”几人欢呼着,由秀兰做代表,跑去外院找人去了。
信送出后的第二天,晚饭时分,小许氏端了饭菜进来,一边把饭菜摆上桌,一边招呼道:“小姐,今儿厨房炖了你最喜欢的鸡汤呢。”
“最近厨房倒是尽心,都是可着小姐喜欢的口味来做的。”菊清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个小碟子,从几个饭菜盘子里分别拣出了一点倒进了养着锦鲤的陶瓷盆里。
“哎,这两条锦鲤可真是可怜,每天都要经受饭菜的洗礼。”宁琪璇笑着走过来,看着在浑浊的水里依旧游得悠闲的两条锦鲤感叹道。
菊清长叹口气,说道:“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是个头,连吃个饭都战战兢兢的。小姐,你说,钱嬷嬷真的会下毒害小姐吗?”
“小心使得万年船。”小许氏也凑上前来看锦鲤,疑惑地问道:“小姐,为什么不用银针试毒?银针可比这样子方便多了。”
宁琪璇摇摇头,说道:“银针能试出来的毒才几种啊?真正无色无味的那些毒,银针是测不出来的。”
“啊?是这样吗?可是说书先生不都说用银针试毒的吗?”小许氏惊讶地问道。
宁琪璇微微一笑,“说书先生说的是故事。”
几人一边闲聊着一边等待着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啊!小姐,锦鲤,锦鲤死了。”突然,菊清惊叫一声,手指颤抖着指着陶瓷盆。
宁琪璇和小许氏赶紧凑了过来,看着陶瓷盆里翻了鱼肚白的两条锦鲤惊骇不已。
“小,小姐?”小许氏面色惨白,吓得说不出话来。要知道,厨房可一直都是宝柱奶奶和丁柳氏负责的,出了这样的事,还不知道小姐会怎么处罚呢。
宁琪璇很快镇定下来,这样的场景她在脑海中早就模拟过无数次了。“轻声!别让人发现了。锦鲤没死,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知道了没?”
菊清和小许氏赶紧禁声,菊清小声而疑惑地问道:“小姐?”
宁琪璇急声解释道:“别让对方发现了端倪,我们才有时间想法子应对。”
两人连连点头,不敢再出声,眼睛却依旧不自觉地瞄上那个养着锦鲤的陶瓷盆子。
宁琪璇沉着声音吩咐道:“菊清,你去吧柳絮和秀兰叫进来。”
“是。”菊清应声,快步离去。
没一会儿,几人就齐聚在了宁琪璇的身边,宁琪璇把发黑的鱼身展示给大家看,简单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道:“事情就是这样了,虽然不能确定具体是那盘子菜里被下了毒,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锦鲤是被毒死的。”
秀兰性子急,或许是因为年纪还小一时没能意识到要是这饭菜被自己小姐吃了会是个什么后果,听了宁琪璇的话竟然没有害怕恐惧之色,反倒是一脸愤怒地说道:“该死的,肯定是钱婆子干的,小姐,这次,决不能轻饶了她。”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点头附和。
宁琪璇轻叹一声,说道:“我们没有证据,而且,钱嬷嬷中午的时候就说有事带着小翠出府去了,到这会儿还没回来呢,她有不在场证明。”
“怎么可能不是钱嬷嬷呢?”秀兰懊恼而急切地喊道。
菊清提议道:“小姐,我们搜院子吧,不管是谁,对方既然是下毒,或许还有没用完的毒药藏了起来也不一定。”
宁琪璇想了想,依旧摇头,“不行,若此事真是钱嬷嬷做的,她既然想到了要制造自己不在场的表象,那么,也肯定不会把多余的毒药留在自己房中的,或许早就已经找好了替罪羊了。要知道,厨房可一直都是齐柳氏管着,而我前几天才责打了丁二。此事若真是钱嬷嬷做的,十有八九最终查到的下毒之人就是丁柳氏了。”
“小姐。”小许氏急急地开口道:“二叔二婶虽然平日里混账了些,但是,他们绝没有这个胆子敢杀人的。”
“宝柱家的,你别急,我也没说这事就是齐柳氏做的了。何况,他们是他们,你们是你们,我不会因为他们而牵连你们的。”
“谢谢小姐。”小许氏感激地道。
“小姐,这事,不是齐柳氏干的。”柳絮主动开口道,语气十分地坚定。小许氏向她投去了感激的一眼。
“哦?你又是如何肯定毒不是齐柳氏下的呢?”宁琪璇饶有兴趣地看向柳絮,问道。
柳絮理了理思绪,才缓缓地说道:“小姐,齐二和齐柳氏不过是两个再普通不过的下人吧了,两人都不识字见识也有限,如果他们要下毒,能弄到的毒药也就只有砒霜这一种了。小姐或许不知道,我却是拿砒霜药过老鼠的,药店里买回来的砒霜若是下在饭菜里,一眼就能看出来,没人会去吃的。可是我看小姐桌上的饭菜表面上并无异样,应该不是下了砒霜之毒。除非……”
宁琪璇瞬间明白过来,这古代的砒霜可没有现代的三氧化二砷那么纯净,这个时代的砒霜往往是呈现黄色甚至是红褐色的,而且有着一股子苦涩味道。这柳絮倒是观察细致,以前自己怎么就没发现呢。思及此,宁琪璇对于柳絮的分析更加感兴趣了,问道:“除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