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的第十日。
十日来,沈以诺心里盘算了很多,她甚至想过要去和太后姑母禀明自己装傻的事情,可毕竟欺君之罪非同小可,那个萧季廷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若是被他抓住不放,自己只会死得很惨,保不齐还会连累整个将军府,与其如此,不如就这样先走一步看一步。
就在她纠结不已的这些天里,她和萧季廷的大婚也在各宫差使下筹备的差不多了,繁复的仪式过后,今晚即将是她的洞房花烛夜。
老实说,沈以诺不是没想过那些事,倒不是她有多么期待,而是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一个只见过几面没有丝毫感情基础的男人度过一晚。若她用计躲避,但既已被择为帝后,以后这样的接触肯定少不了,躲的了今天躲不过明天,所以沈以诺心一横,既然大家都是迫不得已,就希望他能够速战速决,办完了事。
沈以诺坐在大殿的婚床上,一张小脸挤作一团,双脚轻轻的来回拍打着地砖,显得有些忐忑。外面动静渐渐小了下去,她头顶虽有还未揭下的红缦,但是也能察觉的出来,夜色已渐深。她独自在这里等了有好几个时辰了,而名义上是他夫君的那个人,却迟迟还没来。
“嘭!”
乍惊。
大殿的门被人粗暴的踹开,小丫头原本安静的坐着,突的一吓,她立马抬起头,红盖头却好巧不巧从一侧滑了下来。
盖头下露出了沈以诺的脸来,今日的大妆虽浓,但衬在她的面容上,却万般妥帖,反还遮掩住了些少女平日里的稚嫩,一等一的眉眼,此刻看去显得无暇精致。
萧季廷踏进门,看着她,头也没回的又将门重重踢合。
“还真是等不急了啊,呵。”
沈以诺知道,面前这个人不待见她。
是,他心里有人,却不得不受制于其他,被迫娶一个傻子做他的后,是个人应该都会不爽。
可难道她就不无辜吗。
明明是盖头自己滑落的,他偏要如此揶揄。
就好像以为她能听懂一样。
虽然她确实听得懂他话里的嘲讽。
不过沈以诺不在意这些,她心里琢磨着接下来的几个时辰该如何扮傻像才能显得更自然纯熟。
萧季廷见她没有反应,气的轻笑一声逼近床边,双臂“啪”的一下捶在床沿,将沈以诺固定在一个角落。
他欺身而下,眼眸底尽是嫌恶。
他叫她,“傻子。”
沈以诺对这个男人本来就没什么好感,又被他如此轻蔑,心底自然愤愤的。
她想装傻充愣抬起手乱挥一通,然后趁机狠狠扇他一巴掌,正要行动,凌飞言却像个先知,一把反扣住自己那双纤纤玉臂。
他扫视了一眼她的身子。从上到下,又自下而上。不带任何欲望的,像是在打量一根横在路上的枯枝。
就在沈以诺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干什么时,他执住她的左手,用它轻轻的拔下了她头顶的一根金钗。
“傻子,你姑母以为就她一个人会算计吗。”
此话一出,沈以诺便知不妙。
果然下一秒,她握簪的那只手就已经被他果断的牵引着朝他的胸口扎去。
等她反应过来,接着右胸又是一道!
金钗没入进肌肤的长度很深。他注视着她的眼神却很静,该有的疼痛没有在里面引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反而是沈以诺的手不停在抖。
眼前的鲜红越来越多,慢慢渗出染红了他的衣衫。
宫人们慌张不已涌进来的时候,沈以诺早已经懵了。
她的耳边只响着那人刚刚附在她耳边说过的一句话——“你虽是我名义上的妻,但我厌你。”
床褥上的一滩鲜血正在慢慢凝固。
十八岁的少年冷着面留给她的一句话,让她无来由的有些伤感,伤感之外更多的是惊慌。
大婚之夜刺伤皇上,罪过不会小。
虽然并不是她所为。
但可惜她是个“傻子”,什么都不能懂,所以这一次,她只能把实情往肚子里咽。
不知道姑母会不会看在她“傻”的份儿上保住她。
可退一万步讲,即便是保住了,也只会成为一个长居冷殿,无人问津,猫狗都敢踩上一脚的弃后,那岂不是贻笑大方,要是让家里几个姐妹知道了自己的境遇,怕是笑的连大牙都要掉光。
偌大的宫殿内,烛火都已熄灭,少女一个人坐在黑暗里耷眉丧脸。
第二日,议事殿上。
昨夜替萧季廷诊断伤势的医官上奏太后,言明皇上胸口的伤势虽并不严重,但却因为受着了惊吓,从今往后可能会……不举。
不举。
听到这个词,太后额角跳动了几下。
一些大臣开始轰动,其中以柳太傅为首,谏言不仅要废后,还要以国法之规,赐白绫于沈以诺。
柳太傅是凌飞言的老师,此人从凌飞言还是总角孩童之时就开始教诲他,为人厚重有威严,在朝堂之上,就连太后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站在一旁的沈赫,此刻脸色是铁一般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