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不管她愿不愿意听,这些话就像长了翅膀一般,死命地钻进她的耳朵里。
“一文。”
“我去,你也太小气了些。我宁愿烂在肚子里,也不想讲给你听。”
“十文,不能再多了。”
那人瞟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说:“我刚从我侍卫大哥那里听说的。这个女子身份不简单啊。”
“怎么个不简单法?”
“这个女子姓陈,是陈国公主。”
“是不是最近与我们国家一起攻打秦国的哪个陈国?”
“正是。那秦昱小儿竟敢占领蔡州自立为帝。不是找着让我们与陈国合作?”
“他称帝,与我们何干?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些年,王爷从西北转战东南,就是因为秦昱野心太大,不仅骚扰我们国家,还占领了陈国的陈州。”
“哦,这与今天的事有关吗?”
“当然有关了。此次陈国公主前来,定然是要与我们王爷连姻。两国连姻,对于我们两国都好。”
“这样啊?”
“是啊。”
“可我看他们并不像政治联姻。”
“这你又不知道了吧?十文。”
“给。”那人一咬牙。
“我们王爷魅力大,她在战场见到我们王爷,只是一眼,便一下惊为天人,之后便一直陪在王爷身边,她这一陪就是两年。两年时光的陪伴把咱们王爷的心收得服服贴贴的,这不,一打完胜仗,王爷就带着准王妃班师回朝了。”
梅香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这怎么可能?
开玩笑的吧?
有什么从脑海中划过。
梅香不想抓住。
“你在说谎!”她不相信!
那个口口声声说她是他心上人的人,怎么会突然间把他心上人的位置让了出来?还给了另外一个相处不过两年的女子。
她不相信他与她的过往竟然就这么被他埋没在心里。
她抓住那个人的肩膀,连哭带拽地说:“你骗人!你骗人!怎么可能呢?王爷,王爷,他……”爱的人是我,一直是我。他说过的,他不会轻易改变。
她晃着他,想要他收回刚才的话语。
那人一脸厌恶地看着她。
“神经病啊!”他扯着她的头发,想要让她吃痛放开他的肩膀。
另一人奋力地想要扯开她的手,骂骂咧咧。
“你个疯子撒手。”
她抓住就是不放。
几个人死命地抠她的手指,她被扯开,又使劲地粘住。
泪流满面,她恍若不知。
隔着重重人海,她依旧盯着他放在她腰上的手。
不合规矩。
这真的不合规矩?
为什么她学会了规矩,他竟然不顾规矩了?
何其可笑!
她记得他说过,等他打完这场胜仗后他便会娶她,或许某天,他还会辞去一切,与她一起回到她家中。他们种上一亩半的田地,不需要太多,够吃便行。
那时,她心生向往。
他看的清清楚楚。
可是如今,在大庭广众下被他拥在怀中的人不是她。
估计这种誓言,他也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忽然间,她撒了手。
有人踩了她一脚,她的肩膀被人反复地撞来撞去……
她握了握拳头,上牙齿咬着自己的嘴唇。
她的唇很薄,只是一瞬,便留下了淡淡的牙印。
琉璃灯下,他正对着那个她说着话。
话语中带着缱绻,即便隔了那么远,一字一句却在这时她听得十分清楚。
他说:“柔儿,这是你最喜欢的桂花糕。”
柔儿?
他对她只会连名带姓地叫她梅香。
她有时候想要他亲昵地唤她时,他还一脸不好意思,始终叫不出来她的名字。
她心仿佛被寒风刮过。
原来情到深处,真的会自然而然地唤出亲昵的声音。
“这个季节竟会有这种糕点吗?”被唤做柔儿的女子,柔柔地,带着惊讶地问他。
哼!少见多怪。梅香犹如抓住她的不堪一般,在心里讽刺她。
“大惊小怪。”他低头揉着女子的头发说,柔声说着。
梅香暗喜,果然他们还是有默契的,连成语,他们都用的大同小异。
“只要你想要的,我竭尽全力也会帮你得到。”
啪嗒一声,刚隆起的心,又碎了。
她看到他眼眸柔的似乎能够滴水。
那样的眼眸曾是对着自己的,可如今,他用同样的眼眸看着另一人。
“王爷……”
“尝尝。”
“好。”
他看着她,仿佛他的全世界只剩下她一样。
梅香的脚挪出去。
拥挤的人群里,她的鞋子甚至被人不小心踩掉。
她低头找鞋。
已经多年没有见过他,不知为什么在低头的那一刻,她宁愿他还没有回来。这样,她会劝说自己,他只是太过忙碌,忙碌的没有时间回她话。
大庭广众之下,他的礼仪风度不如从前。
那个时候,他对她都是十分遵守礼节的,至少不会在很多人面前表现的太过亲密。
可现在,却不同。
梅香从身到心都是寒冷。
像独孤求败一般站出去,与他理论,或者是默默地选择离开。
是选择硬拼硬还是隐忍?
脑海中闪过一幕。
玉娘娘。
那个曾经朝夕相伴的姑娘,那个笑起来有浅浅酒窝的姑娘。
她记得她也曾冲出去质问以前的天子,质问他为何不信守承诺,结果得到的是一巴掌的回应。
她呢?
梅香心内存着一丝侥幸。
她不是玉娘娘,而他也不是天子。
她们是不同的性格,而他与天子也有所不同。
对,他们是不同的,不同的……
梅香安慰自己。
他待她一向柔和。
即便他如今不喜欢她,喜欢上了旁人,他对她也不会太差。
他一直说,他是一个念旧的人。
抛去爱人的身份,她还是他的恩人。
恩人,恩情。这是不会因为旁的而磨灭的。
呵!
梅香嗤笑,她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终究依赖上了恩情。
因为他许过诺。
那个雪夜,他抱着睡着迷迷糊糊的她说过那个许诺。
她信了。
她信他的话,她也信他的人。
一步一步,磕磕绊绊,虽然困难重重,可她终究从人群里挤出来。
有些狼狈。
她在一旁,穿上那被踩掉的左边的鞋子,蹲下,用手帕细细地擦拭,等它面上干净如初,她站起,整理下自己的衣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庄重。
上前。
手想要握住他的手,可双手因为刚才与那些人拉扯,如今有些红肿。
很丑。
她担心他会嫌弃。
中途,她改握他在外的深蓝色的俊美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