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点了点头，许久没有说话。小显眼珠一转，指了指被子：“姑娘，夜深了，咱们早睡早起，好不好？”

“嗯。”

小显见姑娘嘴唇发紫，知道是冻到了。

外面那么大的雪，她待在外面那么久。

小显忙去准备生火的东西。

梅香坐在床上，静静地看她生火，小显生好火后，动手熬制姜茶。

“姑娘，趁热喝吧。”

梅香没有皱眉地直接喝上了整整一大碗。

“小显，能帮我安排与王爷私下见面的事吗？”她捧着那个大碗问她。

碗是温热的。

她冰凉的手渐渐暖了许多。

她细细想了想方才小显说的话，是有道理。陈柔对他很重要，他没有办法当着众人的面拂了她的面子，那么私下里呢？

小显愣住，没有立马说话，她想抽自己的嘴巴。

“姑娘，小显，小显只是一个低等丫鬟，平日里很少见到王爷的。这，这，您是知道的。”

梅香望着她低垂的头，知道了自己被她拒绝了。

都说如果真心对待某一人，便能得到相同的回馈。

现如今，梅香终究知道了这还要分人。

当初选她作为自己的丫鬟，是因为她的鼻子很像娘亲的。可也只是像而已。

“退下吧。”第一次，梅香第一次正式主子与仆人的身份，这也是她最后一次同她说。

属于自己的衣物，她收拾地干干净净，至于他赏赐于她的，她悉数放在柜子中，末了，她留下了一封书信。

信中没有长篇累牍的挽留，只寥寥四字。

“悉数奉还。”

从此，再见，约莫是陌路。

他有妻，她也会嫁给旁人。

虽然不知这人是谁，可终归不再是他。不是她不愿，而是他不允。

珩哥哥，请多保重。

她扯起嘴角，想要给过去一个笑，可最终这笑比哭还要难看。

躺在榻上，望着窗户发呆。

碎玉片儿在窗外响个不停，

蓦然间，想起了昨晚那人，虽接触不多，可他到底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与这京都的人不同。京都里的人，梅香闭眸，不喜欢她，弯起嘴角，眼睫毛轻颤。

冷风吹入屋内。

她抱着暖暖的手炉。

起身，关窗。

他遇到她如今的情况，会如何？可会像她这般束手无策。

叹了一口气。

她握着手炉的手不由地松了一些。

盯着屋外发呆。

离开，心内不平中带着遗憾，强留，实在难以忍受他驱赶她时的眼神和语气。

他是，真的想要她离开。

梅香脑海中闪过漫山遍野的梅花，那里才是她的家。

她想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回家，回梅城。

一行清泪悄无声息的落下。

她是要为离开做准备。

打更的声音远远地听到。

屋外无人。

屋内，冰凉的，只有她一人。

一声一声，她听着自己的心跳，剪起灯花。

一下，一下，灯火亮了一些。

抬眸望着窗外。

无人，也无人影。

这一夜，他终归没有来。

窗户纸刚擦白。

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好多人的脚步声。

噪杂。

“小显，你去外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无人回答。

这个时间，这三年来都没有来过人。

会是谁？

她脑海中闪过一张脸。

有些欣喜。

她鞋子没有穿好就跑出去。

理了理头发。

开门。

一个很大冲力，差点让她倒在地上。她好不容易稳了稳，才没有倒下。

气势汹汹，约莫有二十人，走在前头的，是一个，她并不认识的阿嬷。

他们这是要赶她走？

梅香迎了上去。“各位姐姐，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姐姐？”阿嬷轻哼了下，“丫头，不需要嘴贫，我们是不吃这套的。”

不吃这套？

“我……”马上走，三个字还未吐出，就被他们打断。

一人上前，反手就想要押住她胳膊。

“给我搜！”

一声令下，梅香见她们一拥而上。

屋内，到处是翻箱倒柜的声音。

梅香收拾好的行囊，也被她们扯得七零八散。

“你们在做什么？”

“王爷出征三年，三年里你就耐不住寂寞，公然勾搭府里的小厮。”

梅香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忽然间明白她们来的目的。

“你不要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她像听到好笑的事情一样，从一旁的丫头手中拿出一件衣衫。

衣衫下摆是不规则的撕裂痕迹。

梅香想起，是除夕夜穿的那件衣衫。

这衣衫是她亲手撕的。

她自己是知道的。

嬷嬷苍老粗糙的手指着那破烂不堪的衣衫。

“这就是证据。”

“这不是证据。”梅香强制让自己镇静下来，“这衣衫是因为我觉得心烦，自己撕的。”

“自己撕的，会把衣衫的边边角角落在假山后面？”

梅香心惊。

说完，她唤人拿来一一条条那天撕下来的不规则的衣角。

“是我落下来的。我走路嫌弃它麻烦撕掉的。”梅香打算实话实说。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梅香皱眉，不过，她还是力争。

“这不是鬼话。”只是理由还未说出，就被人打断。

“是不是鬼话，不是你自己说的。来人，带小显上来。”

小显上来后，颤抖地跪在一旁。

看到她的表情，梅香心内一冷。

也许今天在劫难逃。

谁曾想到她等来等去等到的竟然是名誉尽失。

王府真的是要撕破她的脸。

很疼。

她抬头，带小显前来的人，是宫里的宫女，淑妃娘娘倚重的侍女之一，名唤浅碧。

浅碧？淑妃？

梅香黯然。

“你如实回答我的话，不然的话，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浅碧厉声威胁。

小显打颤，淑妃娘娘以手段狠辣著称，若是有人撒谎，她喜把人的舌头割下来。

场面血腥，每次想到，她都会胆战心惊。

“是。”她低垂着头

“除夕夜，梅香什么时候回来的？”浅碧问她。

“除夕夜？除夕夜……姑娘，是约莫丑时的时候回来的。”

“可有人跟着？”

小显抬眸看了一眼梅香，她的额头都是汗水，她知道自己的这一句话有关姑娘的清白。

说还是不说。

不说的话，万一姑娘是真的发生的那事，她这条小命就没了。

咬牙，她低垂着头，继续说：“除夕夜，有看到一个人影，不过我没有看清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