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的事情发生后，一连几天，秦雨涵都没有在搭理我。我就知道，因为那些事情让她心里很不舒服，而我也没给她一个解释。

不过经过了这几天的缓冲，今天我也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好，来解释这件事。

临近午饭时间，看着正要起身去吃午饭的秦雨涵，把他拦住了说道“：雨涵今天中午一起吃饭呗？”

起开，逸卿还在门等我呢。秦雨涵说道，不过却是生气的说。

我就知道不解释完，迟早会出问题了的，我指了指我，又指了指秦雨涵，冲门口笑着看着我俩的陈逸卿做了一个拜托的手势。

陈逸卿领会一笑，就走了。

我转头对秦雨涵说：“这回可以和我一起吃饭了吧？我知道，因为那天的事你生气，我今天午饭的时候解释解释，好不。”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这回有解释的机会了。

我本来是打算跟秦雨涵在避开人群的行政区讲讲过往历史的，在她不耐烦地问出“你到底说不说……”这半句话之后，我忽然微笑起来，并表示这个故事“实在说来话长”。

所以我们就来了食堂一个比较偏的地方。

“我很少在真正的饭点儿来过食堂，人真多啊。”我没话找话。

“坐那儿去吧。”我指着柱子左边靠窗的位置，挨着柱子多憋屈。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你吃啥，我去买。”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你乖乖占座吧，一会儿连个位置都找不着了，记住，旁边的空位千万不能让别人坐，否则一会我真的不好给你解释了。”

我地把餐盘推到她面前：“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肉，两荤两素，你尝尝看吧。”

“谢谢，现在该说说那个女孩的故事了吧。”

酝酿了一下，我知道今天不说，这件事就过不去。

然后很流畅地说了，那个女生叫穆雪融。

陈雪君很美。雨涵昨天你也看到了。

陈雪君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成绩很差，做事情有种不管不顾的劲头。

一个性格像男孩子的漂亮女孩子，可以想象她多么受欢迎。

她全程保持着僵硬的笑容，好像只是单纯地在八卦自别人的似的。

直到我忽然中断了自己的叙述，小心翼翼地说：“雨涵，你能别笑了吗，瘆的慌。”

“有吗？”她回了一句，然后又是保持刚刚的表情。

穆雪融是从省城所管辖的某林业发达的小县城转学到我所在的镇海附中，由此可见家中要么财力惊人要么权势滔天。

“她初二刚到我们班的时候是个特别单纯的女生，很活泼，但是真的……”我斟酌半天，很艰难地吐出一句话，“真的挺没见识的，闹过不少笑话。”

然而穆雪融大方又乐观，经常请同学吃东西，不，是经常请男同学吃东西。当她迅速地熟悉了省城的环境，整个人也变得明亮又耀眼。

“穆雪融谈过很多……男朋友。”我说起这个的时候，有一点点不好意思。

“那她有没有和你……”她干笑。

“怎么可能！”我身子往后一撤，皱着眉头解释到。

“我们初中班主任抓早恋抓得很严格，所以穆雪融就成了重点看护对象。不过，我们班主任可不像一班的班主任，她只将穆雪融的情况单独处理。”

“怎么处理？”

“先是让她和女生劳动委员坐在同一桌，后来又换成和女生学习委员坐同一桌，反正折腾了半天，把全班能带动穆雪融上进的女生都换了个遍。可她和女生处不好。我们班女同学凡是被分到和穆雪融一桌的，几个星期后都会跑去找老师要求调座位。”

“为什么？”

我又开始苦恼地挠头：“你是女生，你自己想吧，我怎么知道啊，大概就是女生的小心眼儿吧。”

“你说谁小心眼儿，陈雪君还是‘那些女生’？”

“我觉得半斤八两。”我很肯定地说。

“但是我却觉得陈雪君比较无辜。”

女生的小心眼儿是什么呢？

曾经听陈逸卿和夏梦说起她们两个初中时是怎样成为好朋友的——因为上厕所的时候一起偷偷说了班主任的坏话。那时她们的班主任深受全班同学爱戴，只有她们两个觉得班主任虚伪而做作，尤其在其他同学慢慢地发现班主任的真相之后，她们俩更是格外珍视这份英雄所见略同。

“略同，而且略早。”而陈逸卿在旁边补充道。

女生的友谊到底是怎么开始的？共同的秘密，共同的敌人，共同的爱好，或者共同的厌恶？

那个班级里，女生们共同的厌恶，叫作穆雪融。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通过我后来的叙述，秦雨涵还是听得出来，穆雪融能让一心向学的女生厌恶她的轻浮和自在，也能让轻浮自在的女生厌恶她的魅力和受宠。

既厌恶她敢追求，更厌恶她追求到了。

最让女生们不可忍受的是，她是个很善良热情的姑娘，除了男朋友多一点儿，太爱涂指甲油，喜欢乱花钱，几乎找不到什么可以指摘的人品问题。

所以作风问题在保守的镇海附中就显得格外重要。

她会在学习委员指责她指甲油味道太难闻让自己头痛到无法做题时，睁大眼睛无辜地反驳：“我这瓶有甲油是我爸爸从国外买给我的，绝对环保，没有刺激性的，一丁点儿味道都没有，老师不信你闻闻！”

我讲起这一段时候哈哈哈哈哈笑了半分钟，秦雨涵也忍俊不禁。

“我当时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我本来就很讨厌学习委员那个女生，因此故意用特别大的声音说：‘你的指甲油其实熏到她眼睛了’。全班哄堂大笑，班主任一气之下，就让穆雪融去和我坐同桌。”

“就不怕你们早恋？”

或许秦雨涵有点儿沉浸在故事里了，问问题时语气也是伴着好奇。

“穆雪融怎么可能看得上我啊，她喜欢长得帅的。”

“不过，我们班主任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她也是女的，比这帮小姑娘多活了二十几年，小姑娘心里那点儿弯弯绕她怎么可能不清楚，倒不如让一个成绩好的男生去影响一下穆雪融。”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没放弃穆雪融，我也对我的这位班主任老师的韧性充满敬意。

那时候，我正在发育，个头一个劲儿往上蹿，热爱运动，言语刻薄，对女生有种抗拒感，像只还没进化的猴子，虽然这么说有点毁自己的形象，但是事实就是这样。

所以班主任对我，是放心的。

我的其他几个哥们儿自然是坏笑着看热闹，班里的女生们冷眼旁观满是不屑，只有穆雪融开开心心地第一时间把零零碎碎都搬到了我的旁边。

小夹子小镜子小瓶子小罐子，满满当当满桌子，眼看就要漫过去。

我特别冷漠地用油性笔在桌上画了一条三八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