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思远觉得，沐风一向不近女色，对徐玉容却有些不同，这本身就很值得警惕。

自从上次自己坦白心迹，徐玉容这个女人，每次找沐风去家里，都几乎贴在沐风身边，一副护食的样子，没给他一点靠近沐风的机会，恨的他牙痒痒。

更过分的是，长青学堂分内外堂，外堂男女兼收。文辞诗书的课程，不仅内外堂一起上，适龄的年轻人也可以来旁听。

而这位家境优渥的大小姐，明明自己可以请先生在家中学，自打那以后，却偏偏要到学堂来，和沐风一起听课，大大减少了他在这些无关紧要的课程上靠近沐风的机会。

她素有才名，这些东西不听也罢，分明是冲着沐风来的。

而徐玉容这番行为事出有因。萧思远那日宣告对洛风华势在必得，一副不顾对方意愿的样子，那神情话语，着实把徐玉容吓得不轻。

根本就是个图谋不轨的小流氓！要是让他成天在风华身边，万一他那一天失去理智，占了便宜去，那可就糟了。

她后来打听过，虽然没打听出来萧思远的具体身份，但也知道他家世不菲，万一他真把风华强掳了去，爹娘说不定也不好出头，这就麻烦了。

两人吵架声音太大，把厨房里忙着的那个人都惊动了。

洛风华掀了布帘出来：“你们又吵起来了？”

这两人见面就吵，也不知是为什么。

“娘让我来为你送炭火，倒是这个人，一见我来就狂吠，也不知是为什么。”徐玉容满脸的可怜，灵动的大眼睛泫然欲弃，直看的萧思远冷汗直流。

妈的，演的跟真的一样。

“萧思远。”洛风华转过脸看着他。

“你信她不信我？重色轻友啊。”萧思远这番话也让徐玉容嗤之以鼻。

重色轻友？真是道貌岸然，他是想当风华的朋友吗？

“我没聋，你先挑的事。”洛风华顿了顿，不给萧思远反驳的机会，“何况，你经常挑事。”

萧思远的话，她可不会全盘相信。自己和他还不熟的时候，他就很喜欢无事生非。

见沐风一点都不向着自己，萧思远冷哼一声，发起脾气来：“徐姑娘，碳送到了，你人该走了吧。”

“我想多和她待一会。倒是你，看着中气十足，大概也休息好了，好走，不送。”徐玉容生气得撅了撅嘴，白他一眼。

“我凭什么走，主人家留我吃饭了。徐姑娘还是早点回家吧，别让云前辈等急了。”

徐玉容气急，这个不要脸的，居然赖在这里吃饭！谁不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

“小蝶，你回去告诉娘，我今天在阿风家里吃了。”

小蝶对小姐忠诚的不得了，小姐说什么是什么，立马就回去报信了。

洛风华无奈：“好吧。但是你们两个，不许吵架。”

但她还没进厨房，两人又开始阴阳怪气。

“哼，就当个甩手掌柜，看她忙里忙外。”徐玉容言下之意，这人才不是真心实意。

萧思远当然想去帮忙，但沐风回回都拒绝他。

“说的也对。”萧思远一回头，满脸笑意，“沐风，我去帮你打打下手。”

徐玉容僵了一瞬，开始懊恼起来。糟了，让他和风华同处一室，恐怕正遂了他的意。

“萧公子是客人，怎么能麻烦你。阿风，我来帮你吧。”

“不麻烦。你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家贵女，怎么能委屈你去厨房做粗活累活呢，我去帮他就行。”

还是洛风华打断了两人。

“你们谁会做饭？”

此语一出，两人消停了。

“你们等着就是。”走了几步，她又回头强调，“不许吵架。”

这两人对坐在饭桌前，谁也不想看谁，互相嫌弃得要死。

待厨房锅碗瓢盆声音逐渐大了，借声音掩饰，徐玉容低声对萧思远说：“你死心吧，他不会喜欢你的。”

“未必。”萧思远不甘示弱，却也怕被发现，压低了声音回击。

这番交谈，怒火冲天，却被压制在极小的声音内，看起来十分诡异。

“你觉得你比得过我一个女子？”

这话击中了萧思远的死穴。他唯一的不自信，确实来自于内心深处他并没有把握，沐风有一天会喜欢男的。

徐玉容乘胜追击：“你见过他对哪个姑娘这么温柔吗？”

萧思远气昏了头：“怎么没见过，我看他对含烟姑娘的态度，比对你更好。”

徐玉容狐疑。

“含烟？”

萧思远看了一眼厨房的门帘，确认里面的人一无所觉，继续道：“倚红楼的一位姐姐。”

“倚红楼？”这个名字好古怪，她怎么没听过，“是新开的店面吗？”

萧思远饱含恶意：“不是不是，老字号了。就在岐黄阁右拐再右拐，走一条街再左转的那条大街上。”

岐黄阁右拐再……

那不是花楼街吗！

花楼街确实是个赫赫有名的大街，有名的风月场所，街上开满了青楼。毕竟是开门做生意，都集中在一个不算偏僻的街道。好人家的姑娘和妇人，洁身自好的男子，甚至好面子的老头老太，宁可绕路，也不从花楼街过。

当然不包括萧思远。

对他来说，他又不去逛青楼，光明正大地从街上走而已，坦坦荡荡。为了他人偏见近路不走，偏要绕道这种事，实在不可理喻。

熟悉沐风之后，他还经常拐带着人从那条街上经过，美其名曰抄近道。

多从花楼街走的好处就是，被人看到，他能恰到好处又不伤筋动骨地在徐家夫妇那里抹黑沐风。

向往青楼，对师父来说顶多算私德有亏，对岳父岳母来说，可就是不得了的大毛病了。

学堂的同窗当然看得出来，肯定是萧思远这个不要脸的把夫子的得意门生拐带去的，但过路的可未必这么想。

他就不信了，以徐家夫妇疼女儿的程度，还会把女儿嫁给沐风。

代价顶多是他自己也声名狼藉一点，但这无所谓，他心里只有沐风。沐风又很清楚，他从花楼街过路，真的只是为了抄近道，影响就近乎于无了。

当然，愿望很美好，可惜这个计划刚开始实施就被他亲手掐断了。

萧思远想起了那次糟糕的回忆。

那也是个普通的下午，他借口去另一家岐黄阁买一种珍稀药材，非要拉着沐风帮他掌掌眼，也经过了花楼街。

往常那些风尘女子在街边揽客的时候，都对他热情异常，毕竟他打扮的不像普通百姓，一看就是条大鱼。这些风尘女子又都是尝过肉味的，看不上沐风这样一个瘦弱又女气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