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教头口中呢喃几句，却最后发不出声音。

许教头眉头紧皱，立刻发号施令：“所有人立刻上马，回撤到第二道防线。”

没一个人敢拖延半刻。

妖族破开防线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所有学子都意识到前方防线告破，可他们想不明白，前方守军到底遇到了什么，才让他们连救援也不要，干脆地放弃了这一道防线？

但此刻他们是兵士，兵士必须服从命令，一肚子的为什么，只能到了第二道防线再问。

雪夜之下，纵马狂奔，寒风更加凛冽，吹得一队人马双颊冰寒刺骨。

他们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驾着奔马，可有的东西比奔马更快。

铁爪灰雕。

还不止一只。

排列成群的铁爪灰雕从后方飞来。

这群铁爪灰雕速度比先前那一只慢了太多。

正当所有人都在思考原因的时候，铁爪灰雕群逼近，他们也终于从千里镜中看到了雕群中间护着什么。

一只雪白的展羽鹈鹕在这群仿佛护卫般的铁爪灰雕中间被护得严严实实。正因为适应它，铁爪灰雕才放慢了速度。

这种巨鸟体型虽大，比铁爪灰雕还大不少。攻击力尚不及铁爪灰雕的一半，但它嘴上长了一个大皮囊，能装很多东西。虽然它的嘴紧闭着，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张巨嘴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成堆的焰浪果。

若刚才那一颗小小的焰浪果能够炸的他们人仰马翻，那成堆的焰浪果，轰开坚固的堡垒不成问题。他们此刻终于明白，前方的坚固要塞究竟是如何失守的。

洛风华回忆起过往读过的书，惊觉以前关于大战的记载中，妖族从未使用过如此巨量的焰浪果，想不到这一开张，就被他们赶上了。

她苦笑，这算是他们的荣幸吗？

“不能让它们到后方的防线！”一名反应快的学子大喊道。

然而那展羽鹈鹕被七只巨大的铁爪灰雕护卫得严严实实，无从下手。

萧思远英挺的眉毛此刻皱在了一起。

他语气冰寒：“不行。它飞过我们头顶附近时间不长，一箭只能射死护卫的铁爪灰雕，展羽鹈鹕被护在阵中，射死它不是易事。何况，就算能将它射下来，它口中焰浪果数量不少，爆开在我们阵中，咱们一个也别想活。”

方才的大功臣萧思远都这么说，那就是真的如此了。如果他都没有信心，那谁还能做到呢？

无解难题。

第一，很难射中。

第二，即使做到，他们死得一个不剩，高端力量缺失，依然是个大难题。

绝望的气氛弥漫在他们身边，不少学子双眼泛红。

难道真就眼睁睁看着这一群畜牲飞过他们头顶，去把他们后方的堡垒炸的七零八落？

“不能、不能让它们过去啊。”一名学子声音哽咽，喃喃道。

“又不用要我们全死，沐风，你的箭给我一支，我去前面会会这帮畜牲！”一个背着大弓，身形强壮的国字脸学子语气粗犷。

他的意图很明显，趁这些畜牲离得远，先纵马往前奔，离开大队，待那些猛禽飞到他上方时，再一举将其射下，同归于尽。

这样，至少能保全大部分人。

焰浪果威势浩大，也许依然会波及大队人马，但不在爆炸中心，不至于全军覆没。

当然，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做到的。想要把这群猛禽全解决掉，一个重弓手绝对做不到。

“算我一个。”另一名健壮学子也豪迈转向洛风华，“你的神箭也分我一支。”

又有几个人加入他们。都是带着重弓、体型强健的学子。重弓本就不是一般人能拉开的，内堂这么多学子，也不过零零散散几个人带了这种弓。

“哪能让你们这群毛孩子抢了风头。”一名教头也加入了他们。

萧思远仰天大笑：“哈哈哈，各位，这种事可别少了我。”

他家世显赫，天赋卓绝，此刻苟且偷生，来日会有无数的好时光等他去享。但他和他的同窗一样，都是不畏死的铁骨铮铮好男儿。

只是……

萧思远笑中有些寂寥。

没谁不怕死。

他毕竟还年轻，哪能不想看遍这锦绣河山？

他看向洛风华侧颜。

秀气得像个女孩子，气质清冷内敛，身材削痩挺拔，睫毛很长，嘴唇精致。

他贪婪地用目光描摹对方每一寸容颜。

他才刚刚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就要和心上人天人永隔。

可惜了。

他就要死了，他的心上人还不知他心中衷情。

“沐风，你的箭袋给我们，列位，准备好走吧。另外……”

死前，他想说出他心里的话。

他都要死了，沐风再怎么接受不了，此刻也得乖乖地听他讲完这句——我心悦你。

“我……”

“闭嘴。”洛风华冷冷地打断了他。

萧思远眼睛瞪圆，酝酿好的情绪一下子被打的七零八落。

他快要死了，都不可以说吗！

“我可以相信诸位吗？”洛风华环视一圈。

向来寡言少语不理人的沐风问了他们这样一个问题。

若是放在平日，大多数人一定要嗤之以鼻。

你谁啊？跟你不熟？少来套近乎。

可今日，这个看似身形纤弱的同窗，气势却好像高大如神祗一般，给了他们无限的信心。

“可以。”

“当然。”

“当然行。”

……

洛风华听着此起彼伏的声音，心下稳如磐石。既然都是可以托付后背的战友，就没什么好怕的。

她语气坚定回应道：“那也请各位相信我。今日，没人会死。”

她从箭袋中抽出几支箭，接着就把箭袋抛给身边一名同窗，嘱咐大家：“箭身带绿色、蓝色标记的是你们需要的箭，箭头带毒，取得时候要谨慎……”

说完她细细安排了众人要做的事情，所有人不解其意，直到她向夫子要了一样东西。

看到这样东西，萧思远双眼猛地放大了。

“你、你不能去！让我……”他难以置信，顷刻之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沐风是想牺牲自己，保全大家。

他本欲脱口而出：让我替你去。

可话未说出口又憋了回去。

他不能代沐风去死，因为他留在这里有更重要的作用，用重弓射下高天之上的巨鸟这件事，不能少了他。

可让心上人死在他面前，他却无能为力，何尝不是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