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思远眼神暴戾，额头的青筋都突了些，声量又提高了几分：“好好的？我可不傻。冰原驹绝不可能好好的把你们三个人带回去。如果我不来，是不是就要看到徐玉容和邱聆月安安稳稳骑着我的冰原驹回去，然后把你的死讯带给我？”

那个时候，他们身后的妖兽，和冰原驹越来越近。

以沐风的理智，不会抱着三个人一起安稳逃生的美梦。

他不敢想如果他再迟一步接到沐风他们，沐风会怎么做。

这种可能会逼疯他。

然而他终于彻底的激怒了洛风华。

“哈哈哈哈哈，聪明啊萧思远，这你都想得到。”洛风华一改往常冷脸，疯狂大笑，然后带着阴冷煞气的眼神无惧地直视萧思远，咬牙切齿地吼他，“可惜，你不够了解我。”

“你以为你救的是我的命？大错特错。玉容是必须要回去的，但剩下那个位置，你猜我留给了谁？你这么聪明，不妨再猜猜，你遇到我们那个时刻，我甩不开追兵，正打算干什么？”

她此刻动作语言叫萧思远陌生不已。

疯狂，放肆，这不是那个他认识的沐风。

他从不知道，沐风心里，原来会怀有这样的想法。

利己、自私、冷酷、无情……

而且毫无悔意。

品着她话里的意思，他双眼猛然放大：“你是想……”

“明白了？多谢你来救我，虽然我这个奸佞人不值得也不需要你救。不过多亏你来了，不然邱师妹的性命可就不保了。”

萧思远震惊地打量她。

把心里话吐露干净，洛风华如释重负，却又背上了更沉重的情绪，自暴自弃地：“你没有疑问了吧。既然这样，就放我一个人静一静。”

但当她转身欲走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轻笑。

她震惊转身，却看见萧思远表情意外的轻松。

她预想过对方听完后的反应。

也许是会义正言辞地斥责她，她如此做派心狠手辣，罔顾夫子教导。

也许会冰冷疏离，虽理解了她那时抉择，却因内心道义选择和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朋友彻底决裂。

也许会为如此残忍抉择愤怒之极，极尽嘲讽之事。

但她唯独没料到，她完之后，会换来这么声轻笑。

不仅只是轻笑一声而已，看他的反应，似乎连怒气也消弭了个一干二净。

“原来如此。”

萧思远不得不承认，沐风和他大吵一架之后，他那些怒气都神奇地一扫而空了。

这确实不是什么能轻松与人言的事。

但沐风内心已有决断，不会轻易赔命这件事，确实让他松了口气。

洛风华烦躁皱眉：“原来如此什么？”

“怪不得你状态那么吓人，原来是做了亏心事。”

洛风华嗤笑一声：“亏心事？我可不觉得这是什么亏心事。”

萧思远保持着笑意接了一句：“我也不觉得是什么亏心事。你本来也救不了两个人啊，能救一个已经很了不起了，为什么还要心里不舒服啊。”

洛风华道：“你呢？”

“因为救了她再把她推下去，和没救到她，感觉是不一样的。但结果是一样的啊，这点事就不必郁结于心了。”萧思远笑着看她，“何况，我来了，你们三个人都活了，这是皆大欢喜的事啊。”

萧思远的若无其事，不是因为对方是他的心上人，所以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因他生是个不太爱较真的人。

在他心里，不愿舍身救人也情有可原，并不就是人而愿意舍身救饶自然是大英雄。

而沐风，夹在中间的混沌地带。

救了一半突然反悔的行为，在很多人眼里，罪不容恕，比人更可恶。他们甚至会，要是你胆怯，不如开始就不要救。

但对他来，这片混沌地带，总还是比刚开始就不愿尝试伟大得多。

一路，一路走，他们回到了破屋外面。

现在，无论是洛风华，还是萧思远，显然都平静下来。

萧思远对她：“你若是心里不舒服，大可以给我听。”

洛风华自嘲一笑：“给谁听我都问心无愧，唯独不能给你听。”

“为什么，你不信我？”

“不是。因为你这个人确实磊落得过分。难道我要在你面前厚颜无耻地我为了保命，要夺走别人活命的机会，而且毫无悔意吗？”她摇摇头，“了，朋友就没得做了。”

萧思远笑着揉了揉她头顶：“我今才发现，我确实不了解你啊。”

“我心里一直把你当成一个不知变通，正经又古板的真君子。但是，今才发现，你似乎也没那么君子。”他接着，“但是呢，你也不够了解我，你不会以为我是个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吧？”

“我这个人很自私的。我听到你打算抛弃她那里的时候，虽然不太好意思，但我真的松了一口气。”

“你是我的朋友，比起她，我更希望你能活着啊。”

“你知道我刚听到你去救她们的时候气成什么样了吗？我巴不得你冷眼旁观，就当不知道这事。”

“如果别人来找我求救，我肯定把他骂个狗血喷头，非亲非故，大敌当前，凭什么让我去玩命？”

“我那时候觉得没人敢出来救她们，唯独你敢，你这么君子，不定就会为了救别人把自己的命撂在那。”

两人肩挨着肩，萧思远一句一句地着，洛风华也安静听他讲。

突然，洛风华打了个寒战。萧思远去抓她的手，发现她手冷的像冰。

他捉住对方的手，帮对方暖着，笑意温暖而可靠：“冻成这样，为什么要把披风给她们？到底，你也不像自己想的那么问心无愧。”

洛风华淡淡地：“学武之人，总比她们抗冻一点。”

萧思远也不反驳。

这么冷的，沐风不像自己有什么特殊血脉，又受着伤，还少了一件御寒的披风，真要冻上一夜，也不是好挨的。

他解了自己厚实的外衫，左手揽过沐风上半身，让沐风轻轻依偎在他怀里，把两个人都包裹在这件衣服之内。

他左手包着对方的左手，左臂挨着对方的左臂。

而洛风华也顺势倚靠在他怀里，侧脸贴到了对方的颈窝上。

很暖。

不论是这个饶体温还是内心。

冰冷的夜里，两个人静静挨在一起。

“我们两个都有错啊，把朋友捧上神坛算个什么事呢？难道只有毫无阴暗的神祗才配交朋友吗？你既然是我的朋友，难道我接受不了真正的你，你也接受不了真正的我？还是坦诚点好。”

萧思远正在继续进行他的长篇大论，洛风华冷不丁插了句嘴：“你对我不坦诚。”

萧思远疑问道：“什么时候？”

“阁下不是萧家嫡支子弟吗？”

萧思远乐了：“我没蒙你啊。我难道不是吗？”

他还振振有词：“我当时还暗示过你不止一次我是萧君成的儿子，是你自己想岔了，怎么怪我瞒你。来你的身份，可一直没讲过啊沐兄。”

“不会告诉你。”洛风华轻飘飘的对他。

“你这个人怎么这个样子啊。”他佯怒。

“不仅是出身的事，其实我还瞒了你另一件事，就看你能不能发现了。”洛风华动了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倚靠在他怀里。

她的当然是女扮男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