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琉璃厂很静,整条街在黑夜的笼罩下,陷入到了睡梦当中。
唯独“唤宝斋”里屋的灯亮着,孟浩躺在床还没睡着。
两只眼睛盯着手中的《古玩作旧手册》静静看着。
先前很困,被佟财贵一来搅和,睡意全无,此时钻在被子里,一边看书,一边等待睡梦女神的召唤。
直至后半夜,四点多钟,眼睛有些发涩,孟浩才将书合,关了灯,侧身闭眼。
再睁眼就是清早了,起床穿衣,和往常一样,他开了铺子,正在里屋洗脸,猛然听到前厅门口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匆忙抓了毛巾,擦了脸,一把撩起门帘,朝着前厅瞅去。
“你是这儿老板?”
“嗯”
“这东西要吗?”
来人剃了个光头,二十啷当岁,胳肢窝下夹着一张立轴画。
撇着嘴,歪着脑袋,双手插在黑色夹克口袋中,脚一双尖头皮鞋,脖子挂着一条大金链子,朝着铺子,四下打量。
孟浩见来人说话,有些吆五喝六,心中一时不知道这是打哪来的主儿。
想轰出去,但进门是客,见他是拿着东西来的,便走到柜台旁,朝着他问道:先生,您是说这画是吗?
“对,就这个,瞧瞧,祖传下来的”
光头男梗着脖子,右手将左胳膊下的画伸手一抽,啪地一声,放在了柜台。
努嘴道:“眼吧”
孟浩看着他脖子那根直晃的金链子,心中冷哼一声。
脸色镇定,不慌不忙地伸手将画打开。
孟浩只打开了一半,见半幅,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便直接将画收了起来。
“先生,你这画太重,恕我眼拙,看不懂”
“你开铺子的,眼力见儿就这么差吗?”
光头男一脸冷笑,孟浩瞧着他没做声。
心道,这哪里来的糊涂车子,居然还玩这种把戏。
见他走到柜台前,抓起画一抖,画卷就像池塘里的涟漪,朝着远处滚了开来。
“瞧瞧,你看这画多漂亮,这天空画的,万里无云,洁白一片”
“这落款,瞧瞧,白底白字,多自然”
孟浩被他的胳膊搭在肩,有些不爽,看着他睁着眼睛,朝着自己胡编乱诌。
心中来了气,静静地等他说完。才缓缓开口:既然这么漂亮,我建议你直接拿去拍卖行,这样价格会高。
“NO,我今儿来你这了,赏你个脸,就卖你了”
光头男,歪着脑袋,伸手摸着光头,一脸戏谑。
孟浩笑着问道:“好啊,你准备多少钱卖我”
说完,朝着光头男看了一眼,转身面向柜台。
“这个嘛,看在你懂事的份,十万”
“十万少了吧,你这画这么名贵,这样吧,我给你写个数”
孟浩伸手将光头男的手拉在柜台,右手佯装朝笔筒抓去,实则是去拿笔筒后边的那块醒目。
光头男神色一喜,竟主动配合起来。
孟浩抓起醒目,右手力道一涌,啪地一声,朝着光头男的指头直接拍了下去。
“妈的,敢来我这找茬,你小子活腻味了”
孟浩脸色骤变,目光阴冷,右手抓起醒目连啪了三下。
痛的光头男,连连求饶。
“大哥,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饶了你?”
孟浩心中怒火中烧,这一大清早就遇到这么个刺头,实在晦气。
放下醒目,伸手抓起他脖子的金链子,拽在手中,大声骂道:你眼瞎了,跑到我这来撒野,戴着一条假链子,也不看看我是干啥的。
“说,谁让你来的”
“大哥,我错了,没人让我来,我自己来的”
“是吗”
孟浩眉头一拧,脸色铁青,抓起醒目朝着光头男的脑袋,狠拍下去。
痛的光头男直捂脑袋。
孟浩心知这事不可能没人指示,敢来古玩店找茬,一般人还真不会。
街溜达的地痞流赖都知道,惹谁都不惹卖古玩的。
这行不比其他,今天你欺负了他,明天说不准就被他埋土里去了。
虽说是老黄历,但这事建国前可没少发生。
“你说不说”
孟浩举起手中的醒目,朝着蹲在地求饶的光头男狠声问道。
“大哥,我说,我说”光头男求饶道:“是‘天一阁’的能二奎让我来的”
“能二奎?”
孟浩放下醒目,呼地一下想了起来,那不是昨天下午在潘家园碰见的那小子吗?
难道昨晚自己猜中了,那小子买了以为自己看中的东西,被佟财贵训斥了一顿。
暗暗想了想。松开手中的链子,把手的金粉甩了甩,让他站了起来。
反手抓起那副画,朝着他冷言道:去,把‘天一阁’的佟掌柜叫来,还有那个姓能的一并叫来。
“就说‘唤宝斋’的孟掌柜找他”孟浩顿了顿,拎着他站在铺子门口道:你也真是个碎催,也不打听打听,这开古玩店的敢招惹吗?
“我告诉你,你把他俩找来就没事了,不然我让你连这条街都走不出去,你信不信”
“信”光头男说“我这就去”
瞧见光头男连连点头,孟浩松开手,站在铺子外头,掏出身的烟,抽了起来。
烟还没抽完,孟浩就瞅见,佟财贵带着能二奎,身后跟着光头男,三人形色匆匆地向自己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