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野兽的眼中,隐有忌惮的光芒。
但随即,疯狂还未敛尽的野兽,被血腥惨烈的搏杀刺激得嚎叫着冲了过来。
弹匣子弹有限,铁背狼高速突进中不断变线,使得实战经验不足,身体受伤又影响了状态的宁随安,连续射击的精准度太差,竟是一枪未中,自己的腰肋部也愈发疼痛难忍。
他不停倒吸凉气,强撑着继续射击。
已然不再抱有生还希望的他,将射击重点瞄向了冲向师父的铁背狼,以及那些被吸引来的各种野兽,他希冀着能够震慑、驱散那些野兽自己不行了,希望,师父能活下来!
这样的行为,大概是自己这辈子,最英勇,最正确的一次吧?
可惜了
大好的人生啊!
宁随安露出了苦涩、无奈、绝望的笑容。
几头铁背狼距离石缝不过六七米远了,只需一个纵跃就能扑到,宁随安却仿若未觉,强打精神,专注地盯着给师父带来威胁的野兽。
开枪!
再开枪!
便在这时,眼角余光发现了一幕令他心生诧异的情景,以至于怀疑自己体力不支出现了幻觉几头冲至近前几乎做好飞扑姿势的铁背狼,突兀地停下,面面相觑。随即,几头铁背狼明显犹豫了,恐惧了,它们的身躯颤栗着,竟是不约而同小心翼翼地缓缓后退。
看到几头铁背狼已经冲到宁随安藏身之处的附近,本已强弩之末的齐默尔曼,骤然迸发出一股生猛的潜力,怒吼着连杀数条铁背狼,扭头向宁随安这边冲来,长枪所向,挡在身前的野兽接连毙命,鲜血泼洒得到处都是。
然而他这般不顾身后的搏命厮杀,给自己带来了极大的凶险,一只近两米长的黑松鼠蹿到他的身后,锋利的爪子插入了战甲甲片的缝隙,将遭受过多次击打,系统受损不复颠峰效能的“银月”战甲后背的护甲,生生剥落一大块。与此同时,一头独角野猪从侧面狠狠撞向齐默尔曼,将一直如战神般势不可挡的他撞得踉跄着倒在了几米开外,旋即强撑起身,挥动长枪,一枪刺入独角野猪大张的口中,枪尖从后脑透出,带出一片白的红的液体。
哗啦!
战甲头盔的面罩掉落了半片。
这预示着,整套战甲的效能几近全无。
但齐默尔曼仍旧挥动着长枪,几乎完全凭个人的力量,厮杀,厮杀身上的战甲甲片不断崩裂掉落,有的甲片被内甲牵扯着没有掉,晃晃荡荡,使得齐默尔曼像一个衣衫褴褛脏污不堪的乞丐。
然而,他还在战斗,继续战斗!
宁随安被这一幕刺激得忘却了疼痛,忘却了恐惧,忘却了一切!
他端着枪冲出石缝,开枪!
他大步向着师父跑去,换弹匣,开枪
也许是被师徒二人不要命的厮杀给吓到了?又或是,兽潮爆发到现在,疯狂的野兽逐渐恢复了理智?总之,先前围拢冲杀过来的野兽,纷纷四散逃回林间,只有个别野兽还在犹豫、徘徊。
宁随安冲到师父身边,伸手搀扶住身形不稳的师父,转身就要往石缝那边跑,却被师父一把拽住。
“别跑,冷静!”齐默尔曼气喘吁吁地低声斥道。
“嗯?”宁随安愣住。
齐默尔曼喘息着,微驼着腰背,目光凶狠地扫视那些仍在犹豫,随时可能再次扑来的野兽,一边缓步移动,却不往石缝的方向,而是,向那两头菱甲虎的尸体走去。
菱甲虎的尸体旁,二十几条丑陋的红毛鬣狗,正在兴奋十足地掏挖,撕扯吞吃菱甲虎的内脏。
没有了战甲的效能支撑,失去绝对战斗力的齐默尔曼,就这般斜托着长枪走了过去,就像是没有看到菱甲虎的庞大尸体旁,有二十多条凶残丑陋,战斗力相当强悍的红毛鬣狗。
他的步伐越来越大,步履越来越快!
宁随安有些发懵。
师父疯了?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情况,令宁随安震惊的同时也终于明白了,师父为什么喝令他不能往回跑,又为什么做出这般近乎疯狂的行动。
正在大快朵颐的红毛鬣狗群,本性极为护食,此刻发现那个之前强大疯狂,毙杀了这两头菱甲虎,给它们带来食物的人类,拖着长枪又回来了红毛鬣狗群警惕万份地抬起头,露出锋利獠牙的嘴边还在滴答着鲜血和内脏、撕扯出的肉丝,它们呲牙咧嘴不断发出威胁警告的瘆人呜呜声,然而当它们发现,这样的威胁并不能震慑住那个人类,对方的速度反而越来越快时,它们害怕了,呼啦啦二十几条红毛鬣狗,夹着短短的尾巴四散逃开。但贪婪的天性,让它们舍不得跑远,在十几米开外徘徊,呜呜呜地叫唤着,呲牙咧嘴地表达着不满,同时,它们还向不远处的其它野兽作出攻击、警告的姿势。
宁随安在书本上学到过,未配装战甲面对凶残的野兽,如果没有绝对把握逃掉,那么你最好别逃。
要么搏命厮杀致死,要么,慑退野兽。
你如果选择逃,必死无疑!
但真正遇到这般状况,尤其是刚刚经历了惨烈的战斗,还面对着许多处在半疯狂状态的野兽,又有几人能做到如齐默尔曼这般沉着冷静的判断?在如此凶险的状况下,齐默尔曼走向菱甲虎的尸体,慑退二十几条凶残红毛鬣狗的行为,是最明智的行动红毛鬣狗会被齐默尔曼吓退,而不甘远遁的红毛鬣狗又会帮他们师徒二人,震慑外围其它的野兽。
站在原地的宁随安,一时间又是震惊,又是后怕,又是佩服,又不知所措。
我该怎么办?
跟着师父一起过去?
还是,原地不动?
稍稍犹豫后,他一咬牙,学着师父先前的气势姿态,端着枪板着脸,大步走向菱甲虎的尸体。
几头红毛鬣狗立刻炸毛般朝他呲牙咧嘴呜呜着。
宁随安下意识地停步。
刚一停步,他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要么站在原地别动,要么,就应该表现得毫不畏惧,继续走下去!
但他停步了!
害怕了!
几条红毛鬣狗立刻绕着圈尝试向他靠近,跃跃欲试准备进攻。
唰啦!
零散甲片撞击的声响中,之前蹲下菱甲虎的兽核,塞进菱甲虎头颅中的齐默尔曼起身,拖着两个硕大的菱甲虎头颅往回走。准备攻击宁随安的几条红毛鬣狗,当即吓得夹住尾巴远远逃开。
齐默尔曼走到徒儿身边,轻声道:“别慌,慢慢走。”
宁随安应了一声,脚步有些僵硬地跟在师父身旁,往巨石堆走去。
不远处,几头野兽和几条红毛鬣狗,极为不甘地远远缀着师徒二人,但,不敢过于靠近。而在那两头菱甲虎的尸体旁边,围拢过去的红毛鬣狗群和几头抢食的野兽,嗷嗷叫着撕咬起来。
在野兽凶残的注视下,师徒二人走进了狭窄的石缝。
刚走进山洞,宁随安往旁边让开一步,转身准备在洞口架起枪防御,却见把菱甲虎两个硕大头颅扔到地上的师父,魁梧的身躯晃了晃,随即双腿一软瘫了下去,长枪脱手落地。
幸亏宁随安就在旁边,及时扔下狙击步枪搀扶住了齐默尔曼。
只是这一个小小的搀扶动作,牵扯得宁随安肋部剧痛,气力瞬间衰竭,师徒二人全都支撑不住,歪倒靠在了石壁上,宁随安咬牙忍着,挺着,搀扶着,才没让师父直接摔倒。
两人靠着石壁慢慢坐下。
“师父,您,您到里面去,里面有草,软和”宁随安抹了把泪,脸上更脏了。
“携行具里有手雷。”齐默尔曼靠着石壁,气喘吁吁,声音微弱地说道:“把,把洞口外的石头炸了,用碎石添堵缝隙,再用菱甲虎的鲜血抹在石头上,能,能吓退一般的野兽,还能掩盖,你我的气味,避免被野兽发现,最要紧的是,避免被人发现。”
“人?”宁随安诧异道:“什么人?”
齐默尔曼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了气力,脸上露出苦涩笑容,头一歪昏了过去。
“师父,师父”
宁随安骇得赶紧扶住师父的身体,发现他还有呼吸,似乎是过度的疲累,或者是伤痛让他暂时昏迷了吧?宁随安心下稍定,忍着伤痛吃力地把师父拖到里面厚厚的干草上放平。
顾不上休息,也不敢耽搁丝毫时间,他从携行具中取出一枚手雷,想了想,又将另外两枚全拿出来。
走到洞外石缝的曲折转弯处,观察到离地大概一米多高的地方,有一处更加狭窄的裂缝,随即将三枚手雷引信全部拉开,扔进缝隙中,急忙闪身退回洞中,蹿进最里面蜷缩成一团,捂住耳朵大张嘴巴。
轰隆!
剧烈的爆炸!
地动山摇!
洞顶扑簌簌掉落碎石,强烈的冲击波席卷洞内。昏迷躺在草窝上的齐默尔曼被冲击波掀得滚了两圈,仍然保持先前平趟的姿态。
蜷缩着的宁随安后背撞在石壁上,疼得直打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