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姥,我们到了。”青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把她从往事里拉回。
兰烬再抬眼一看,便看见了繁忙而热闹的风尘所的码头。
她与青圆从鲸背上下来,又在旁边的鱼贩子那里买了两大筐鱼送给了老灰,老灰倒不客气,张开嘴全吞了下去,长鸣了一声后就潜入海中去了。
码头上来往的人很杂,有一些人认识兰烬,跟她打了个招呼。
“大姥,您跑这趟单真的跑的够久了。您大概不知道,咱们这风尘所的天都变了啊。”有一个鱼头精悄声对她道。
“什么天变了?天不是好好的吗?”兰烬装懵道。
“哎呀,您又打诨了。”那鱼头精不满的瞥她一眼,也不再给她科普,“您自己回去垆娘家里看看吧……总之咱们风尘所生了大变了。”
兰烬点点头,带着青圆回了垆娘的快递所。一路上倒也发现了一些变化,就是卖红花的摊贩多了很多。当然这红花的意思就是——比仙花。
两人站在快递所门口看了看,兰烬倒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抬起脚走了进去。
待走到大家居住的内院时,她刚刚踏进去两步又立刻退了回来,拦住了身后的青圆。
她语气微肃,道:“绿蛋儿,调整呼吸,压住丹田。”
青圆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待到他也踏进了内院,尚未走出两步,忽然之间觉得全身血气翻涌,丹田腹里翻江倒海,喉头传来一股腥甜味。他暗暗运气,将这股奔腾的血气压制住,抬头看了看兰烬。
“这怎么回事?”他问。
“这院子里一定是多了什么益气补血的东西,而且……是高量级的。”兰烬答道。
两人走进了内院,又到了厢房。长廊间不时来往着一些新鲜的面孔,都是兰烬不认识的。直到走到了厢房区,她才遇到了认识的伙计。
“阿大,垆娘在哪?”她拉住了其中一个问道。
“咦?大姥您回来啦?垆娘,垆娘大概在许先生的园子吧,她最近好像常常待在那。”阿大答。
兰烬总觉得这之间有哪里不对劲,努力想了想,才发现是少了一个人。
承尘。
她遂与青圆去了垆娘的小院,那小院里有一个特殊的园子,园子里种着一棵大树,四角都布了法阵,栓了套索,用以防止树中的灵魂溃散。
兰烬在园子门口闻到一股极浓的血腥味,这血腥味似乎与普通的有些不同,这气息中富有高纯的血气元素,这血气元素算是一种好东西,可补养身体,益气固本。
“绿蛋儿,你就别进去了,在这等着,我去就好。”她对青圆道。
这血气好归好,但是对于青圆这样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更何况又是刚刚得到巨大力量,尚未完全消化的入门级小儿,实在是不适合他汲取的。
青圆也隐约觉得园子里的气息波动不平常,他内里的力量又开始躁动,于是点点头,赞同了兰烬的提议。
兰烬遂一人进入了园子。
刚刚进了园子,抬头便看见许先生茂密青翠的绿叶子。兰烬微微有些吃惊,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间,许先生似乎长大了不少。要知道,从前好几年都未必会有如此长速。
垆娘背对着她,正在树下忙碌,不知道在倒腾什么玩意儿。
她悄悄走过去,一把把住她的肩膀,大声道:“老娘!我回来啦!”
垆娘给她吓了一跳;“哎哟!把我吓一跳!”
回身拍打了她两下,反手叉着腰又道:“你还知道回来啊!出去好几个月没有消息,老娘还以为你跑了呢!”
“家里免费吃吃喝喝,还有钱赚,我怎么会跑呢?”兰烬笑眯眯道,又偏头看了看她手里的铲子,“这是在忙什么呢?”
垆娘身后是一个小土包,那土包里明显埋了个什么东西,她刚刚就是忙着在填土。
“你出去了好几个月,大概不知道。我们风尘所啊,来了个大佬。”垆娘回身用铲子在土包上用力拍了两下,随后将铲子一丢,对身后的树柔声道,“长渊,我先离开一下,待会儿就回来陪你。”
许先生,姓许,名长渊。
垆娘说罢就与兰烬肩并肩走在了一起。
“你刚刚说风尘所来了个大佬?什么大佬?”兰烬问。
“早几个月长渊不是病了嘛,那叶子哗哗掉,大风一吹,树枝都会折断呢。”垆娘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又翘起兰花指,“我为他四处访医,可那些大夫都束手无策。后来啊,忽然间听闻有位名医搬到了此处,我就去找他咨询了一番。”
在垆娘看来,许先生就是个活生生的人,故而找的大夫都是医人而不是治树的。于是大夫上门会诊,一看这位“许先生”竟然是棵树,有些二话不说转头就走了。
兰烬看了看垆娘,心底里叹了口气。老娘啊,您都不觉得是您的方向搞错了吗?但凡您能好好找个搞农林治树的专家来看看,许先生也不至于年年都生病了。
“然后呢?那名医怎么说?”她无可奈何,也只好问下去。
“我去了他的铺子,发现那可不是什么药铺子,那就是个卖陶瓷的地方。那名医啊,可不是个正经的大夫,是个上釉的师傅。”垆娘又道。
哈?上釉的师傅也敢号称名医?这就有点扯了,这不是招摇撞骗吗?
“我当时就觉得他招摇撞骗啊……”垆娘的木屐踩在地上咯吱作响,她从腰里抽出长长的金杆烟斗,点燃了烟草,开始吐起了白烟。
果然,英雄所见略同。兰烬心想。
“可是那铺子可太热闹了……买陶瓷的人从铺子门口排到了街尾。而且那些排队的人,看着都是病恹恹的样子。我就想啊,生意这么好自有他的道理,于是就拿了个号耐心排队。”
两人说话间已经出了园子,青圆本来是坐在园子门口,见两人出来,立马站了起来。垆娘却没怎么理会他,只是说了一句孩子好像长高了,就没再给他眼神了。
青圆不由得松了口气。
兰烬耐心听着,垆娘又道:“排了队到了那大夫跟前,大夫问了我一些情况,就从身后的架子上取下了一个瓷器,也不收我钱,只让我拿回来先试试……我看当时排队的人都议论纷纷,说弗先生竟然把珍古架上的宝贝白送人,实在太难得了。”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那瓷器拿回来,听他的话把瓷器埋在地下……咦,你还别说,从那以后,长渊的病就好了许多。后来我又去买了几个新的回来,才短短几个月他就长成这个样子了。”垆娘道。
兰烬兴致缺缺,并不关心这个,岔开了话题问:“哦……那承尘呢?”
“她啊,她去那陶瓷铺子当学徒了。”垆娘答道。
“什么?”兰烬有些意外,“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