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的报复来得很快。
夜尽三十六宗门中的其余宗主都还没来得及兴师问罪,整片天空就亮了起来。
目之所及,都是金色光芒。
星海不见了,太阳不见了,月亮不见了,金光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天空降下来的是,比白天更加压抑的威势。
“超儿,走吧,趁现在,他们还没下来,通往其他世界的界门还没关闭,以你的速度和能耐,应该没有人能够阻拦你。”
再也矜持不住,赵玄成连忙对他说道。
“没事,师父,咱不怕。”
赵智超蹲在地上,像是一个地痞般抬起头,冰冷的目光直视天空。
“大胆罪民!竟敢目视天府神君!”
一道宛若山洪的声音从天而降,劈在夜尽大地上,化作无数奔雷符咒,直取玄天峰!
这惊雷之势,从浩瀚宇宙而来,所有听到这声音的生灵,无不骇然。
那是凿刻在他们基因深处的,来自于祖先的恐惧。
在这片大地还只是很小一片时,他们的祖先就被强大的仙人们镇压在此,永世不得翻身。
如今,才过去不到一万年。
曾经让他们祖先都心肝胆裂的恐惧,又将再次发生在他们身上。
那些从白天起就苦苦支撑的宗门大阵,在这一刻,被天府神君一声雷吼就再也支撑不住,轰然碎裂。
更不要说玄离宗所在的禹洲山脉,更是被化成奔雷符咒的声音给碎成无数片,血肉生灵全都在一瞬间瓦解,曾经的宗门师兄弟连灰烬都未曾留下,就被抹杀了。
真正的抹杀。
天府神君的实力,由此可见一斑。
远不是那些刚刚登入仙门的新手仙人可以比较的。
赵玄成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已经猜测到了会有非常酷烈的下场,可却没有想到,它来得如此惨烈,如此迅速,甚至于,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玄离宗弟子就被抹除一大半。
先人们一滴血一滴汗铸造的山宮云殿,在一刹那就全部被抹除了。
这不是惩罚,这只是天府神君单方面的抹除。
超儿虽然很强,但对方可是神君,在天府之中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早在千万年以前就踏入了仙途,侍奉仙尊左右,更别说,他们还未踏入仙门之前,就已经响彻各大世界的传说。
那可是一个个触不可及的传说。
赵玄成来不及为自己的宗门默哀,他眼前还有一个徒弟。
他不想连最后一个弟子都失去了。
“超儿,为师替你挡住,你尽管走吧。”
说完,就站到赵智超身前,立定,摆手,万千符法自他手中出现,分别向方飞散而去,电光火石之间,就完整地再现了一次以他为中心的小型玄离斗星阵。
那神君怒吼化成的奔雷符咒还有三个瞬息就会到来,赵玄成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一座护法大阵的布置,本身实力也不凡。
只是,在天府神君面前不值一提。
“蜉蝣撼树。”
天外冷声一句,是另外一名神君的声音。
看样子,浩方天府并不只是派了一名神君而已。
只不过,前来的神君并不认为这个可笑的小世界,能够有什么抵抗他们的手段,所以,才作壁上观。
为了保险起见,赵玄成连从小到大一直养在心前的碎星摧云镜都祭出,护在赵智超身边。
这时候再逃,已是白费气力了。
要是能够留下一线生机便好了。
赵玄成屏住呼吸,等候死亡降临,连这一生的跑马灯都还没来得及,就要被神君抹杀了。
唉,可也想想,这千万世界之中,又有多少人能够值得神君亲自动手呢?
先师啊,你们看,玄离宗已经强大到了不得不让浩方天府的神君出手的地步了。
虽然我这个掌门没能将玄离宗继续发扬扩大下去,但,已经强到天府不得不出手毁灭的地步,玄成也算是不负师命吧。
正当这么想着。
毁灭却没有如期降临。
难道。。。挡下来了?
不会吧?
这让已经摆好了一副宗师姿态的赵玄成有些奇怪,尴尬地放下手,走到悬崖边。
只见,禹洲山脉除开玄天峰之外,全都变成了灰茫茫一片齑粉。
但那吼声化成的奔雷符咒却都消失了。
惊愕地再想问问,却没想到赵智超从地上站起。
早已化成金色海洋的天外,一片唏嘘不已的惊诧声。
“奔雷神将,你失误了?”
“不,不可能。”
这时候,赵智超徒手抠下玄离斗星阵中加强法力的碎星摧云镜,想丢回给师父,却又怕丢出什么可怕的动静,就放在地上。
“师父,看好你自己,这些宝贝也保护好,我去会会他们。”
话音一落。
赵玄成就默契地身形一闪,从地上夺回自己的法宝,随手一抖,维持这座小型玄离斗星阵的万千符咒就收回手中,身形消失,再次出现之时,已是带着仅剩的玄天峰千弟子到了邻洲。
赵智超握拳,双腿肌肉压缩,绷紧,蓄力,聚气。
天地变色。
风云四起。
就算神君们发出的金光足以覆盖星河,居然也在这一刻显得黯然。
天府神君所带来的的威压,居然抵不过一个灵脉未开的凡人!
前所未有,闻所未闻!
甚至是,想象都想象不出!
那些被奔雷神将一声怒吼抹杀的玄离宗子弟们所化的齑粉,在这一刻,统统都以玄天峰,不,以赵智超为中心,变成巨大的漩涡。
神君们从天外往下看,就会看到整个夜尽天地的风和云都在以那个凡人为中心旋转和扩散。
若是他们将视线放远一点,就会发现,这片星河都改变了它们原本的轨道,通通都以赵智超为中心,盘旋,环绕!
一股可怕的力量,正在从那片罪民之地的正中心骤发。
天府神君们忽然感受到几十万年以来,都未曾感觉过的压迫感。
“他。。。”
还未来得及说出话。
还未未来得及质疑。
那个汇聚了史上最强力量的凡人之躯,猛然从那片流着最低微者血脉的土地上跃起,像是一个笨拙的孩子一样,高举着拳头,向他们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