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的感觉,让她非常难受。
钍瑾砸在她脑袋上的那一下已经不疼了,但头还是嗡嗡的叫。也许有被他们气到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她哭浪费了脑细胞。管薏慢慢从桌子上抬起脑袋,伸手将脸捂住,她忐忑的从座位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胳膊一紧,她回头,是钍瑾抓住了她的胳膊。钍瑾一脸紧张:“你干嘛去,别想着到办公室给老师告状啊我告诉你!”
管薏气的咬住牙,狠狠甩开他的钳制。在钍瑾的注视下走进卫生间,她打开水龙头用凉水冲去脸上的泪渍。没有立刻回教室,她在卫生间缓了好一阵子才恢复心态,这才慢悠悠推开教室的门。
这一推开,她立刻发现不对劲。教室后面,钍瑾正被人揪着衣领子,同样钍瑾也揪着那人的衣领子。两人谁都不甘示弱,剑拔弩张的站在教室后面的空场地上。
“你道不道歉!”揪住钍瑾衣领子的人相当有气势的逼问钍瑾,钍瑾目露凶光想要挣脱钳制,但是对方的力气很大,他并不能轻易挣脱。于是钍瑾大叫道:“我他么道不道歉有他妈你什么事,你怎么管的那么宽呢?!”
管薏定睛一看,那个揪着钍瑾衣领子,被钍瑾揪着衣领子,气势强大的仿佛谁也不能惹的人,正是仧灏!!!
仧灏阴沉着脸,犹如发出最后通牒般,盯着钍瑾一字一句的道:“最后一遍,到底,道不道歉?!”
钍瑾咬紧牙关,他一个恶霸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欺负?他轻蔑一笑,对仧灏道:“你他妈的看多了,英雄救美呢啊?只是你也太没品味了,救得是个什么玩意儿……呃!”
在钍瑾再次出言不逊后,仧灏没有再跟他废话。一记勾拳直打在钍瑾左脸上,打得钍瑾猛不迭向后退了许多步,直到墙角才堪堪稳住身子。仧灏人本就健壮,长得又高挑。如果不说他是学音乐的,说他是学体育的应该更加让人信服。
管薏也是后来才得知为什么仧灏敢动钍瑾,原因是在钍瑾的中学里,仧灏也是一霸。他们两个人一起结伴打过架,彼时做过战友。只是现在,仧灏为了让钍瑾给管薏道歉,一点面子也没给钍瑾留。
钍瑾自然不是好惹的,霎时反应过来,那叫一个怒发冲冠。冲上来就跟仧灏扭打起来,然后也许是因为仧灏常打篮球锻炼身体的原因,仧灏身体健壮。而钍瑾虽然高,是体育生,但这并不代表他壮士。三下五除二,钍瑾竟然只有挨打的份儿。
班里的体育生坐不住了,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什么年代了,居然有音乐生按打体育生这样的事情发生,传出去简直丢了一众体育生的脸。于是体育生们纷纷上前去拉架,实际上就是钳制住仧灏,然后让钍瑾趁机占点便宜把面子挣回来。
后来,他们的那一架被记录在光荣柱上。标题叫“惊,某中学一名音乐生暴走,十位体育生没能拦住。导致最终被音乐生暴揍体育生,滑天下之大稽,丢脸丢脸!”
那一堆人没有拦住一个暴走的仧灏,他将钍瑾踹进靠窗户的走道中,按在地上狠狠打了钍瑾一顿。
后来因为动静太大,他们引来了办公室里的班主任。班主任二话不说,先是秉着公平公正的原则,给了钍瑾一个大耳刮子。但是后来知道被打的也是钍瑾后,班主任怀着懊悔已经羞愤的心再次给了钍瑾一耳光。简直丢人,说出去都丢了体育生的老脸。特长班特长班,就是学习考试都不行,惹事闹事第一名。而其中作为闹事这一部分的中流砥柱,体育生功不可没。
如今专门负责闹事的居然被打了,这要是说出去是要没脸的。
但那件事幸好最终大家都没有澄清,一切的源头来源于管薏。仧灏想了想将打架的原因归结在音美和体育生的矛盾上,钍瑾完全转不过脑子来。他最烦的就是动脑子了,而且他似乎也忘记了自己和仧灏打起来的原因是什么。因此,班主任也就信了他两的鬼话。
请家长,写检讨,回家反省这些打架后的必修项目仧灏与钍瑾同时执行,管薏看着仧灏潇洒的背上书包离开的身影,心里头满满的愧疚。
若是他们说出仧灏与钍瑾打架真正的原因因为一个管薏,那么以后将不知道会多出多少不堪入耳的话题呢。传着传着传到最后,多半就成了仧灏与钍瑾同时暗恋一个女生,为了该女生不惜大打出手吧!
仧灏跟钍瑾先后离开后,一天的课还没有结束。大家依旧啥也没法说似的正常上课,下课,吃晚饭,上晚自习。但是敏感的管薏还是灵敏的捕捉到了班上同学聚在一起时边窃窃私语边偷瞄她的样子。他们在说什么,他们没说什么好的。
管薏当做没听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降低存在感。期间她一直听到一个声音在喋喋不休的说着,说管薏就是个贱人,让仧灏为她打架,她配吗。她自己几斤几两掂量不清楚嘛,仧灏也不过就是出手相助,一定是看管薏太可怜了才那样的……
管薏不用抬头也知道那人是谁班潮。实际上,比起钍瑾每一次恶劣言语的攻击,班潮的行为更让人恶心。
管薏已经隐约摸清了钍瑾的套路,他就是要用最恶心话来骂你攻击你,看你生气他就很开心,洋洋自得。因为他达到了目的,他的目的就是看管薏生气。
可班潮不一样,他每一次跟着钍瑾针对她欺负她,也用恶心的话来攻击她,可他的目的并不是看见她生气。他没有目的,这样的人最恐怖。没有理由也没有目的,就是要欺负你攻击你。也许这个过程会让他感受到快感,但更多的,是他做这些时是下意识的,顺手去做的。
性质等同于他在路边看到有一个人被捅了一刀,倒在地上痛苦呻吟。他觉得好玩有趣,于是上去补了一刀。
他有充足的理由让自己安心,比如这人本来就不是他要杀得。他只是顺手补了一刀而已,算不上从犯,顶天了算个皮而已。如果最后那个人死了,怎么可能是他的错呢?毕竟,他也只是随手捅了一刀而已嘛!
管薏觉得,自己对钍瑾的心态是憎恨,对班潮是厌恶。两个都不是什么好鸟,但是对比之下,管薏更加讨厌班潮。因为至少钍瑾没有脑子,欺负人也欺负的明明白白。欺负到了就鼓掌拍手,高兴的窜上天。欺负不到就酝酿着下一次更恶劣的欺负,他要杀人,也是杀得明明白白。不会因为顺手,就无缘无故上去捅一刀。
而且钍瑾不在,班潮根本不会像钍瑾在时一样来用行动骚扰她。班潮会在远远的地方,一边用恶毒的眼神打量着她,一边从嘴巴里源源不断喷出毒液。用精神攻击,让管薏更加煎熬痛苦。
钍瑾回家反省了足足三天才回来,仧灏只在家待了一天。第二天中午,他就在管薏偶然抬头的一瞬间,背着书包推开教室门走进来。
那一刻,仧灏推门走进来的那一刻。窗外的阳光正好,金色的光辉笼罩在仧灏身上,他的校服送送系在身上,校服底下的白色衬衫晕染了金色的光芒。他的发丝,他的瞳孔,他的脸颊。他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那样的耀眼。
仿佛看到了管薏看着他的眼神,仧灏对着管薏咧嘴一笑。他一笑,右侧脸颊上就现出一个酒窝来。
他对管薏笑的一刹那,管薏仿佛看见了神祇。高高在上的,身上散发着金光的神!
往后经年,仧灏推门而来迎着太阳对管薏笑的这一幕,在管薏的脑海里记了许多许多年。彼时的管薏并不知道,那时候仧灏的笑并不是对着她的。当时阳光刺眼,迎面照进他的眼睛里面。于是仧灏抬手遮住眼眸,不自觉抿了抿嘴角。也许是因为他长了一张笑唇的原因,那样看起来他是在笑。
管薏把那一幕藏在脑海里,此后经年,这成了她熬过漫漫长夜的唯一寄托。直到最后分别,她都没有告诉仧灏,当初的心动是因为这个。自然,也辛亏她没有说出来,不然要是仧灏告诉她真相,她可能会笑哭。这么多年自以为的支柱,原来不过是人家无意间的动作而已。到底是她想多了,错付了。
仧灏走进教室,那一抹笑停顿的那一刻,管薏的心就猛的一怔。
管薏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如果说出来,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一个人掉进了她心里,她心动了,而且她明白,这场心动将会耗时很久。也许压根得不到回应,也许只能凭时间一点点磨去对他的喜欢。总之不会有什么皆大欢喜的结局,可是怎么办,已经掉进心里了,在喜欢消失之前,她没办法让他从心里出去。
她心里认定了仧灏,可仧灏似乎没有任何感应。就仿佛他依然是顺手帮她打了一架而已,事情过去了,他就记不得了一般。
管薏没多大苦恼,因为喜欢才刚刚开始,不会奢求太多。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喜欢在心底慢慢滋生。这个过程中,管薏开始跟班上的女孩子们接触。她本身性格挺好的,不存在交不到朋友。只是高中一开始来她刷新了一遍三观,久久处于自己怎么可能交不到朋友的震惊中,忘记了去交友。终于让她反应过来了以后,她才终于改过自新,很快融入女生的圈子里去。
渐渐的,当她跟某些人争吵起来,被众口压制的还不了嘴的时候,班上会有女同学帮她还嘴。虽然最终遭到了无差别攻击,但是管薏心里无限触动。能交到朋友,说明她这个人没问题。而且交谈中大家不免谈起她的事,聊来聊去都对管薏的遭遇义愤填膺。班上的男生是真恶心,虽然其中有不恶心的,但是恶心的太多,一时又挑不出不恶心的人有哪些,所以只能无差别对待了,统称为恶心的男生。
来到这个班级快半学期了,管薏第一次感到一丝宽裕。精神上的宽裕。虽然攻击与针对不曾停止,但是起码有了人愿意一起分担,日子倒也没有那么难过。
于是管薏在这一丝甜的滋润下,心中对仧灏喜欢的萌芽茁壮成长。管薏渐渐开始小女生起来,她记得来到这个班级第一次不是因为被班里男生欺负惨了,而是因为仧灏而掉的眼泪有多委屈。
事情大概是学校开运动会的三天里,某一天管薏和学体育的那位女同学牵着手在操场欣赏风景,忽然看到仧灏身边一直围绕着班里的一位美术生女生。那个女生长得比较胖,但又不是那么胖。如果她瘦下来不难看出她一定是个漂亮的女孩子,但是她没瘦下来。
女孩子说话声音很嗲,嗲到女生听不下去的那种。她跟在仧灏身边,不停的跟仧灏聊天说笑。管薏看的心中腾起一阵奇怪的异样,就是很愤怒,愤怒之余更多的是委屈,还有无措。
管薏心里有个小人恨不得蹦出去跑到仧灏身边,将胖女生给推开,告诉她不要再靠近仧灏了。可是另一个小人又扯着这个冲动的小人,并且质问道:你是仧灏的谁啊,你凭什么去推开人家?!
于是管薏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心里两种情感打着架,最终管薏撒开体育生女生的胳膊,捂着脸就往教室跑去。这三天运动会,大家几乎都在教室外面玩,没多少人待在教室。于是管薏跑回教室以后,教室也没几个人。她再也憋不住,趴在桌子上就畅快的大哭起来。虽然大哭,可她还是尽力咬住嘴巴,不让声音发出来。
就这样憋着,她身子一颤一颤的抖。管薏一边哭一边在想,自己为什么要哭。是因为看到仧灏身边有别的女生和他打打闹闹,所以嫉妒了?还是因为她嫉妒了,却没有身份上去推开那个胖女生。
总而言之,莫名其妙的委屈。又事出有因,哭的格外有理且酣畅淋漓。
哭了一大阵子,她终于缓过神来。从桌子上爬起来,一看校服袖子,眼泪已经将校服袖子完全打湿。她抽泣着,再拿袖子抹去眼泪。体育生女生坐在她前面的那张桌椅上,表情全然懵逼。她不明白为什么管薏一言不发甩开她的胳膊就跑,她怒气冲冲的追来了,却发现管薏趴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