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有人调侃她是周子鸣的红颜知己,也有人通过她颇有专业度的分析认为她是互联网行业同行,还有说她是小迷妹,小粉丝。
一开始还是善意的,后来的风向越来越不对。
“搞不懂现在的小女孩都怎么了?见钱眼开,崇拜有钱人。”
“安了,老兄,这年头,包治百病,钱生万物。”
“这就是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悲哀。”
“淡定,老兄,只要你有钱,这种女人会玩命往你身上扑,多得是,要多少有多少。我是没戏了,不过我看好你哟。”
“哈哈哈,等老子有钱了,搞她百八十个玩玩。”
“你喜欢他什么?看他那一张纵欲过度的脸。”
“没错,他一看就是肾虚,哈哈哈哈。”
“一看就是脑残粉,鉴定完毕。”
“物质女,鉴定完毕。”
“这么了解,搞不好是已经被睡过的吧?”
“不好说。。。”
“这年头,被有钱人睡都成了一种炫耀的资本。”
“恶心,令人唾弃。”
“父母把你养这么大,容易吗?干这种丢脸的事。”
“你这么丢人现眼你爸妈知道吗?”
。。。。。。
偶尔出现一句:“你们这样说一个小女孩不太好吧?”
此人即刻被攻击,
“你是谁?”
“怕是同道中人吧?”
“一定认识,同类。”
“既然认识,你给我们说说呗?这事是真的吗?”
“八卦一下,这女的长啥样?”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于是大抵那人也不堪忍受语言暴力,再也没有声音了。
然这如火如荼的讨论,发生在兰玲的美梦中。
待第二日醒来,已被沦陷。
兰玲打开APP时大为吃惊,这么有话题度吗?一开始还沾沾自喜,后来发现,苗头不对,怎么全是些无稽之谈,甚至谩骂、人身攻击、竟牵扯到了祖宗八辈的程度。
“真是岂有此理。欺负我骂功不精湛是吧?等着瞧吧,隔着屏幕,我也要让你们见识到我这热腾腾的杀气。”
于是她回复了几个网友,无非是怼了几句,
“我崇拜他是我的事。”
“我愿意崇拜谁就崇拜谁,管你什么事?”
“你凭什么对我妄加评论,指手画脚?”
“就你凭什么说我,我看你才是躲在屏幕背后的键盘侠吧?”
“你是羡慕嫉妒恨吧?”
“有钱难买我愿意。”大抵都是此类。
孰料,这回复不知为何竟如火上加油一般,令谩骂愈演愈烈,言辞更加污浊。
“说谁键盘侠呢?”
“还有钱难买愿意,我看你是真不要脸。”
“确实是不要脸。”
“一个卖的哪来的自信?”
“有钱人的玩物罢了,还沾沾自喜。”
“爷也有钱,怎么?陪爷玩玩?”
“你什么价?”
兰玲被气的差点吐血,她如何骂的过这么多人,同一时间,这句字还没打完,新崛起的骂声已又将她淹没。
从一开始的踌躇满志大骂一场,势将这帮人骂趴下,到后来寡不敌众,最终败下阵来。被人骂的体无完肤,真是令人万念俱灰。
她垂头丧气的退了出来,趴在桌上生闷气,“第一次被人骂的怀疑人生。”
恰巧这时,兰玲的男闺蜜宋杰发来微信,兰玲便趁此跟他说:“我被人骂了。”外加许许多多委屈的表情。
“被谁?”
“网友。”
“果断骂回去啊。”
“我是很果断,骂回去了。”
“哈哈哈。那不就得了。网友而已,也不认识,别太在意。”
“别太在意?你被一帮人骂个祖宗八代试试?关键是我还骂输了。我现在心里很不爽。”
“我去,这么激烈?祖宗八代都出来了。你干啥了?”
“哎,一言难尽,回头跟你细说吧。你有事?”
“明天有事吗?一起去潭柘寺吧?最近有点不太顺,想去拜拜。”
“我好像才更该去拜拜,我最近岂止是不太顺,我刚刚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此时此刻,除了神仙可能谁也救不了我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宋杰顺道在兰玲楼下接上了她,见她还是一张晦气脸,便说:“哎呀,别郁闷了。你要实在不爽,回头我帮你一起骂。”
“不是我妄自菲薄,咱俩恐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小瞧我了不是?不就是祖宗十八代吗?咱给他来个上下五千年的。骂不死他?”兰玲听罢一脸苦笑。
宋杰,是兰玲一众朋友中认识时间最长的,从踏入房地产第一个项目开始。那时宋杰作为别的项目借调过去的新人,受到过兰玲这帮老人不少的“虐待”,比如指使他复印文件啦、去买饭啦、帮忙接水啦,每到中午吃饭点都让他去前台值班,然后一众人等在办公室欢天喜地的开饭。
他听到最多的大概就是谢谢二字。
“宋杰,帮我拿一下激光笔,谢谢。”
“小宋,我这来了一组新客户,麻烦你带我这组客户参观一下样板间,谢谢。”
“小宋,麻烦你帮我去水吧要两杯咖啡,谢谢。”
“宋杰,我在样板间呢,麻烦你拿两张A户型的户型图过来,谢谢。”
“小宋,帮我。。。谢谢。”
那时他们关系并不那么熟络,但后来却又在同一个项目相遇,两人又成了同事,于是自然而然就接触多了起来。每每提起以前的事,宋杰总说:“哎!那时我受了你们不少欺负,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没有吧?我怎么不记得。”兰玲从来不承认曾经欺负过他。
宋杰中等身材,长相较为粗犷,单看外形,按常理推断应该是个挺爷们的男人。孰料,哥们性格没按常理出牌。
他比女人还要女人,当然,他不是变态,只是相对于大多数男人,他活的过于“精致”了些。
他经常热衷于参与到女同事讨论化妆品的话题中,一边用兰花指拍着脸说:“哎呀,最近我的脸好干燥啊,看来我也得买瓶兰蔻的水了。”
对于八卦此类更是天赋异禀,“你信不信?某某跟某某肯定有一腿。”
兰玲对此类一向慢半拍,“不可能吧?”事实证明,回回都被宋杰说中。
他比较爱较真儿,通常,男人跟男人之间反而认真较真的比较少,要不懒得搭理你,要不直接动手比动口省事的多。而一个男人但凡跟一个女人认真的较起真来,那他的风评就是斤斤计较跟个娘们似的。
鉴于他一直是妇女之友,再加上他一直没有女朋友,大家一度怀疑他性取向有问题。于是“宋姐”这个荣誉称号,大家普遍认为他当之无愧,便迅速传播开来。
当然,大家一般不会对着他直呼宋姐,基本是私下的爱称。
一路上兰玲给他讲了讲事情的原委,说话间便已到了潭柘寺山下,因已入冬,天气寒凉,山上人并不多,二人一路虔诚的三拜九叩。转眼到了财神殿,兰玲拜完便先出来了,怎料宋杰在那长跪不起,直到兰玲等的不耐烦,哥们终于缓缓迈出了殿门。
“怎么?你这是跟财神爷聊上了是吗?”
“哎!我跟他说了说我的近况和需求,还有我的详细住址。回头别找错了。”兰玲哭笑不得。
大抵男人都希望升官发财,女人都希望有个好姻缘。
于是,月老殿里,换成了兰玲久久不肯离去。
兰玲一度以为她的红线准是被顽皮的月老玩断了,不然怎么到现在还嫁不出去。下次能不能找根好质量的栓一拴?
尽管次次都拜,殿内的红线没少拿,还被忽悠买了什么招桃花的粉水晶日日配戴的、什么开过光的相思红豆放在枕头底下的等等,然,效果嘛,桃花倒不少,竟招来些烂桃花了。
“是您老人家理解有误呢?还是我没有表达清楚呢?”
总之既然来了,不妨再将诉求详细告之,而后她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方才放心离去。
当然,求神拜佛之类,求的是个心安罢了。
我们都知道,如果拜拜佛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那神仙们该忙不过来了。有时候我们只是需要一种精神上的无形的力量可以推我们一把,似乎拜拜佛,就有了这股力量。
通常,我们的烦恼令我们的心不静,拜完佛以后,似乎我们的内心便沉静下来了,内心清明了,思考问题自然更为通透,做起事来当然得心应手,这个循环貌似还不错。
至少兰玲回去之后,内心舒缓了不少。
短期内她并没有再登录S友,眼不见心不烦,何必再找骂?
此时的周子鸣正在为用户增长缓慢大发雷霆,会议室里,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大气不敢出,头也不敢抬,生怕撞上周子鸣的眼光,引火上身。
最后,会议以让各个部门自我检讨并承诺下周一拿出可行方案结束。
待众人散去后,周子鸣的副手,张男,唯一一个敢在他气头上跟他搭话的英雄好汉,说:“何必生那么大的气?”
周子鸣瞥了他一眼,“你们但凡上点心,我至于发火吗?你看看这数据,还不够丢人现眼的,让我怎么跟董事会交代?”
“消消气消消气,这确实是跟当时预期差距有点大,我们也在深层次的挖掘原因,是产品问题,还是定位出了问题。相信很快就会有所改变。”
“最好如此。”周子鸣的态度总算略有缓和,往椅背上一靠,腿搭在了会议桌上。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张男转身向门口走去。周子鸣望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道:
“我就不明白了,这么好的一款产品,他们为什么就不用呢?”
“不妨问问你的红颜知己。”张男一脸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