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鸣看到兰玲盯着手机屏幕愣神儿，筷子一直悬在半空中，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没有回应。

周子鸣探了探身子拿起了她的手机，她才反应过来，上手去抢，“你拿我手机干什么？”

周子鸣往后躲了躲，到底是看见了信息内容，他随后递给兰玲道，“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吗？告诉她不租了。”

“不租了我住哪儿？”

“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你现在是没地方住吗？”

兰玲眼瞅着周子鸣眉间涌出了一丝不悦，赶紧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的东西都在那呢。”

“这还不简单，要么我陪你去搬过来，你要嫌麻烦，就再给她一年房租权当放东西了，反正也没多少钱。照我看，你那些东西都没什么用处。”

“什么意思？”

“完全不影响你现在的生活啊，说明那些东西不那么重要啊。”

“那你的意思是，我这十年攒了些破烂儿呗？”

“嗯，差不多。”周子鸣撇了撇嘴故意这般。

兰玲白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碗筷，留下一句“道不同。”转身就要走。

周子鸣一个箭步挡在她身前，“你的道被挡住了，你只能跟我走一条路了。”

“你耍无赖。”兰玲撇了撇嘴道。

“你有办法吗？”周子鸣朝她挑了挑眉，兰玲嘴角流露出了诡秘的笑容，她向前一步，轻轻拉了拉周子鸣的腰带，手顺着一直向上，一直抚到他的脖颈和脸颊，落在唇上，惹的周子鸣浑身上下直痒痒，兰玲踮了踮脚，将脸上前凑了凑，眼看就要贴到他的唇，周子鸣正满脸期待，然而兰玲却用食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嘴唇，柔声说道，“要不，你跟我走？”

周子鸣轻轻一笑，点了点头，“也好。”

“好吧，既然这样，奖励你一下。”兰玲啄了一下他的唇。

“这点奖励哪够？”周子鸣并未尽兴，想拉住她，然而兰玲早有准备，趁势躲开一股烟一样跑了，只听周子鸣在身后喊着，“你耍无赖。”

“跟你学的。”兰玲在远处笑嘻嘻的说道。

兰玲思来想去，最后选择了续租，东拼西凑的几张卡倒腾了半天，总算凑齐了半年房租给房东汇了过去，心里总算稍稍松了口气。倒腾卡的时候她很深刻的意识到，必须要出去上班挣钱了。

下午的时候，宋杰给她来了个电话，聊了聊工作和生活，北漂不易，赶上这个特殊时期，每个人都过的越发局促起来。宋杰的公司效益本来就不是很好，赶上这种时期更是雪上加霜，整个北京市场今年恐怕是要歇菜了，整个公司入不敷出。

他的工资已经被减半好几个月了，那点钱刨除了月供也就够吃饭，十分紧张，宋杰很深刻的反省到没有存款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我根本看不到前途，也不挣钱，吃饭都快成问题了，北京压力这么大，你说我要不要回老家？我把这套房子卖了，把贷款还上，还能剩个三四百万，在老家买一套大房子，剩余的钱开个店做点生意，是不是比在北京这么混着强？”宋杰的语气弥漫着惆怅。

“我不知道你们那，我们家那，要是回老家的话，大家都会以为你是在北京混不下去了。”

“哎，都一样，我现在可不就是混不下去了吗？都这个年纪了，兜里没有钱，一点安全感也没有，家里给我介绍对象我都不敢见，你说眼下这点工资，我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怎么谈恋爱？活的好失败。”

宋杰唉声叹气的，纵使隔着几十里地，这股负面情绪依然通过电话传到了兰玲身上。

“哎，你至少还有房呢，我不比你更失败，啥啥没有。”兰玲也开始叹气。

“你不一样，你是女孩，再不济找个人嫁了就都有了。我是男人，我得养家啊，父母岁数也大了，下一步整个家的担子都在我身上，而我现在对未来一点头绪都没有，前途一片黯淡。我想辞职，但又不知道下一步干什么？”

“还是要计划一下的，下一步要做什么，怎么做。这些都想好了再辞吧，别像我，你看，一下耽误了这么久，年前不着急，谁知道年后赶上这个变故，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我现在就很被动。投了不少简历连个面试都没有。”

“是这样，不过我真的是不想干了，今天我们老板找我谈话了，就是目前公司很困难，老板是拿着他的储蓄给我们发工资的，但是我们每个人工作态度都不积极，都等着安排工作，没有一点主观能动性，反正说了一大串，基本上的意思就是我现在工作态度有问题。”

“你现在确实是这么个状况，你觉得一片渺茫不挣钱，所以你就很懈怠，一懈怠工作上就没有成果，然后你就更觉得没有希望，然后就陷入恶性循环。”

兰玲说完以后，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声音，过了一会儿，宋杰深深叹了一口气，“哎，我知道我也存在问题。我就是打不起精神来。”

“其实道理你都懂，说多了就好像我在说教一样，你该不爱听了。你首先得证明你的价值吧，每个当老板的都现实的很，他花的可是真金白银，他能养闲人吗？他巴不得他对你投入一块钱，你能给他产出十块钱。所以对于咱们来说，业绩就是尊严，没有业绩一切都是扯淡，他会毫不犹豫的让咱们滚蛋的。”

“是这样的。看来我得好好琢磨一下了。好羡慕你啊。”

“羡慕我什么？”

“你现在有个这么有钱的男朋友，就不用再愁钱的事儿了。”

“你还不知道我？这么多年，我花过男人一分钱吗？”

“要不说你傻，以前李基也是，耽误了这么多年，什么也没落着。”

兰玲听完这个话忽然心里很不舒服，她一时忘记了周子鸣在家这件事，直接冲着宋杰发起火来，大声嚷嚷道，

“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跟他在一起就非得图点什么吗？难道在你看来他给我一套房或者多少钱才不枉费我跟了他十年是吗？我这十年感情就是用来换这些东西的吗？这么廉价。”

“你别激动，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不图这些，作为朋友，我是真心觉得你有点吃亏。”

兰玲忽然陷入了沉默，许久后，说道，“没有什么吃亏不吃亏的，都过去了，我不想说了，先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