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曾道:
施蛊者若以自身鲜血为记,可以在短暂时间内护住圈记之处,不受所施之蛊的侵扰。
楚银歌没有丝毫的迟疑,她必须让金瑞迅速稳妥的退出,否则穿破了心脉,洛天性命堪忧。
呼吸之间,埙音的频率正在不断加快。
呜呜呜
洛天体内的金瑞像是终于受了控制,稳稳的停在了血圈的边缘,楚银歌心里松快,指尖却不敢懈怠。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情况的不对劲,始终停在原地的金瑞没有动弹,竟无视着佛荼的靠近。
怎么回事,金瑞难道死了?
来不及判断,佛荼已经闪身到了金瑞的身边,只见那赤红色的红点直接遮了金光的一角。
楚银歌一个激灵,拿开陶埙大喊:“刀,给我一把刀!”
原本一直专注紧张的三人,被她这一声徒然惊醒,都四下寻了东西。
楚银歌死死的盯着两只蛊虫,神色恐惧,握着陶埙的双手都在颤抖。
绝对不能让佛荼吃掉金瑞!
眼下不得已之计,只能是开刀强行将蛊灵取出,也顾不得会伤了洛天的血脉。
至于佛荼,只能再另想办法。
就在她以为事情已经希望渺茫的时候,金光忽然闪动,竟是直接将那红点给吞没了干净。
佛荼被反杀了?
楚银歌顿时心中大喜,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还没等她给出反应,那金光却骤然翻腾起来,似正在洛天的身体里面打滚。
楚银歌不解,从来只道这蛊虫吃了蛊灵会变得更加癫狂,哪里听说过蛊灵也会受其影响的。
大惊之余,她再一次吹响了手中的陶埙,这一次埙音响起不再悠扬,反而似凄厉的悲鸣。
她拼尽全力想再试一次,看能不能控制住发狂的蛊灵,毕竟开刀取灵并不是上选之策且有风险。
此时,正好苏靳阳提着菜刀奔了过来,他一把递到楚银歌面前,嚷道:“给你刀!”
楚银歌心神一颤,胸口翻腾,喉头一阵腥甜,嘴角一丝鲜血缓缓流了出来。
洛天体内的金瑞似乎受了什么感应,翻腾得更加厉害,窜动着在他的皮肤上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小肉包。
倏然间!
洛天睁开了双眼,通红的布满了血丝,眼珠止不住的颤抖上翻,身体也发了颤不受控制,手脚已经开始胡乱的挥打起来,右手直接拍在了苏靳阳剑上。
力道之大,苏靳阳躲闪不及被拍得眼前一花,手中菜刀滑落,直插进了土里,险些就割了洛天的耳朵。
楚银歌扔了陶埙,立刻喊道:“快给我按住了他!”
正好都还在附近的三人迅速围了上来,步帕扑在洛天双腿之上,用自己的身体抱了个紧。
苏靳阳和阿钰则一人抓了只手臂,按住他的肩头,洛天被困,一时动弹不得,口中怒吼而出。
楚银歌右手拔出菜刀,左手按在洛天胸前,顾不上干净,只将菜刀在自己衣服上蹭了两下。
说时迟那时快,她手起刀落。
刀锋前段直接刺穿了洛天的皮肤,生生扎在了蛊灵的身上。
瞬间,蛊灵在刀尖死命的蠕动,有鲜血溢出,它的血也是红的,滴在洛天的伤口里,融合在了一起。
洛天吃痛,手脚的力气又大了许多,三人险些没有抱住。
面对这样的时刻,她却不敢急,只能左手捏着蛊灵,小心平稳的将刀尖从它身上挪开,生怕蛊灵的挣扎会多勾断洛天体内任何一根血脉经络。
菜刀取出,她随意抛开,左手稳着蛊灵,一点一点的把它从伤口里挪出,过程还算顺利,没有对血脉再多造成一次伤害。
蛊灵一出,洛天口中呼出一口浊气,身体立刻瘫软,手脚也松了劲,呼吸逐渐平稳,眼见着众人也都是松了气。
阿钰早先就注意到了楚银歌嘴角的血渍,这下见她神色恢复自如,也是担心的问道:“姐姐,你嘴角没事吧?”
楚银歌随手一抹,道:“不碍事。”说着就把蛊灵丢在了地上,正准备撕扯自己的衣服,帮洛天包扎伤口。
神奇的一幕却发生了,洛天胸膛的伤口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自行愈合,不消片刻,除了一个血印子,哪里还看得出来受过伤。
楚银歌这才反应过来,立即将地上的金瑞又捡了起来放回玉筒之中。
刚才情况慌乱,她竟是直接忘了,这金瑞作为蛊灵自然有它的神奇之处它的血可是疗伤圣品,虽然不能生死人,但却可以肉白骨,续经脉。
单是残留的蛊身,磨成粉末制成药也可以治疗一些内伤旧患。
这种事其他人当然不知道,只听苏靳阳呼道:“我嘞个乖乖,这是见鬼了啊!”
“呸呸呸!”楚银歌心有余悸,有些信邪,直接啐了他一口,让他闭嘴。
“嗯”
随着洛天的一声呻吟,他转醒了过来,双眼模糊之中,他看到了楚银歌的身影。
他动了动嘴,喉头有些干涩难受,“阿、楚”
楚银歌喜上眉梢,凑近了他,问道:“我在,你感觉怎么样?”
众人也都颇有些紧张的盯着他。
洛天小声的回道:“我还好,就是有些累,你成功了对吧”
楚银歌点头,听他说话清晰,众人这下也都彻底放了心。
苏靳阳只道:“这种事再来几遍,我早晚得心脏破裂而死”。
话音未落,楚银歌就抬头瞪了苏靳阳一眼,直瞪得他心里发毛,乖乖闭了嘴。
楚银歌不多做理会,转而请求众人:“大家先帮我把阿洛抬到屋里去吧,外面更深露重的,步帕你替阿洛检查一下身体,再去帮忙看看婆婆,不知道老人家有没有事?”
步帕应了她,三人合力将洛天抬进了屋里。
楚银歌没有立即跟上去,而是独自一人蹲在原地,背过身去,双手一个劲的划过脸颊,身体又一次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她咬着自己,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她以为没有人看到,却不知这一切都被有心人看在眼里,记在了心上。
等她进屋时,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虽然眼睛红红的,谁都能看得出来,但是谁也没有拆穿。
她进门先替桌上的小雪做了检查,幸好施救及时,应该没有大碍,只可惜了
她看了眼床上的小曲,只觉胸口憋闷,紧得慌。
苏靳阳走到她身边,神情严肃,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已经尽力了。”
楚银歌深吸一口,缓缓吐出,胸口舒服了很多,然后对苏靳阳说:“请你帮我一个忙。”
看她如此诚恳的模样,苏靳阳有几分得意,又恢复了之前的玩世不恭,笑道:“哟你还有事求我?”
这次楚银歌没有调侃他,郑重的向他请求道:“等会儿,请帮忙给那孩子挖座坟,明天好让他入土为安。”
苏靳阳立刻收了笑,正了身子,回道:“好!”
夜已经很深了。
屋里熄了烛火,安静得似乎都能听到别人呼吸的声音。
炕上的血已经抹了,可是始终还是留着暗红的印迹,只能在上面铺上一床旧的棉被,婆婆和小雪都躺在上面,沉沉的睡了。
步帕给他们俩闻了在山野间找到的安眠的草药,应该可以好好的睡上一晚。
八仙桌上盖了白布。
其他人都卷缩在角落里,火盆里还燃烧着一些柴薪,带着一丝暖意。
楚银歌呆坐在屋外,完全没有困意。
“咔嚓”
身后一声树枝折断的轻响,她慌乱紧张的转身。
洛天看了她半天没动,以为她睡着了,准备轻轻的拿件衣服给她披上,没想到却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枯枝。
更没想到她会如此警惕,突然回头,踌躇间,他右手拿着衣裳,左手吊着,愣在了原地。
楚银歌怵的一下站了起来,强睁着双眼,神色紧张的问道:“又怎么了吗?!”
洛天知道她心里发苦,努力扯起了嘴角,冲她微微一笑,踱步上前,将手中的衣裳披在她身上,温柔的说道:“没事,他们都睡着了。”
“那就好”楚银歌耸拉着脑袋,嘴里念叨着,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又坐了下去。
洛天跟着坐在她身边,一时之间,两人一个望着远方,一个盯着脚尖,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漆黑静谧的夜里,安静得只能听到风划过树梢的颤动和楚银歌双脚扣在地上,一下一下“嗒嗒”的声音。
“刚才谢谢你。”洛天忍不住先开了口。
楚银歌停了脚下的动作,轻声笑道:“明明是你帮我挡了蛊,应该我谢谢你。”
洛天沉默了片刻,低下头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嗯嗯?”楚银歌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听清楚之后甚是不解,抬起头看着他。
洛天转头与她对视,又说了一遍:“对不起,之前我不该那样急着逼你。”
原来洛天是为了之前追问她关于大师兄的那件事情。
其实她心中也确实不如自己口中那般坦荡,既然事情已经过去,她也不想纠扯太多,遂只是回了他:“没事,是你不认识我大师兄才会那般认为而已。”
洛天好奇道:“那你大师兄是个什么样的人?”
提起大师兄,楚银歌抬头望着星空,眼里都有了光彩,莞尔一笑道:“我大师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