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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瑶儿对这种话左耳进右耳出早便屡见不鲜,道:“我这也是忧虑祖父与叔父啊!况且戎人打从柴家驻防的间隙溜到凤州来也不是没有前例,我听说我出身前那会,便有一次是如许的。虽然那次溜过来的二百戎人最后皆被堵在凤州东北重镇信城,最后无一人生还,但被围到信城以前,从度过怒川起一路的烧杀劫掠,也是杀得凤州北部好几镇荒无人烟,单是京观【注1】都筑了好几座。那一次燎城还守住了呢!”

商夫人怒视道:“那麽你在这儿嘀咕这些有效吗?你能排兵布阵或是上阵杀敌?”又登时以为对女儿太凶了,遂放缓了语气道,“如许的重镇安危可不是小事!你想一想,如果你这番推测传了出去,不拘是真是假,凤州晓得戎人来犯,焉能不哗然?到时分民气浮动必出乱子的,你以为是能随口谈笑的事儿吗?”

“……我便在这儿说说。”诸瑶儿一想也对,尴尬的认错道,“倒没想到传出去会叫庶民惊恐,母亲提示得极是,那我不说了。”

她溘然想到了一个主意,道,“母亲,表姐不想回帝都去做太子妃,现在这动静如果是属实,是否可以借此让表姐在我们家再留一留?”

商夫人闻言皱眉,道:“这孩子!”

虽然是这么说,但极为善于揣摩母亲真正情绪的诸瑶儿却听出商夫人也没有逼着商在水登时回帝都的用途,便大力挽劝:“母亲不如写信与娘舅,便说燎城求助,疑是戎人进犯。而从凤州州城到帝都,便便快马也要两日才气脱离凤州境内的,这行程或是一路往北,表姐可骑不得马,乘坐马车那便更慢了——这眼节骨上,万一出点儿事儿,我们家怎样掌管得起?娘舅也未必能够宁神,如许多半便会应允让表姐缓归帝都了。”

商夫人叹道:“总这么拖着也不可啊!再说万一燎城不是戎人进犯呢?这谎报军情如何成?你娘舅虽然不是大司空,却也不难问出军情,别到时分叫他更加恼了,不可以拿你如何样,爆发到你表姐身上去。”

“其实我便是怪了,要论繁华,我们这六阀底蕴比大魏皇室还深沉呢!宫里没有的东西,我们这些人家却未必没有。”诸瑶儿撇了撇嘴角,道,“并且娘舅也不是齐心一意高攀繁华的人罢?如何必然要迫着表姐去嫁太子?当今这太子殿下可不是什么良配。我听表姐说,现在东宫内宠颇多,连皇孙都有四五个了。表姐嫁过去,便便人前为风景的太子妃,她商家本宗嫡出小姐的身份也不是不风景啊!这又是何苦来哉?”

声音一低,“并且我听说,现在皇后娘娘的地位似不太稳妥了,太子殿下是因其母得势获立的,一旦皇后娘娘被烧毁,恐怕太子殿下和以前几位废太子一样……到其时分,表姐……”

商夫人闻之色变,道:“不要多说了!”

诸瑶儿胶葛道:“那娘舅为什么必然要表姐去做这劳什子的太子妃啊?”

“你娘舅素来重诺。”商夫人皱着眉,脸上闪过一丝阴暗,道,“好了好了,我会与他写信,说明在水不想嫁入东宫之事……你不要闹了!”

诸瑶儿狐疑的问:“那娘舅会应允么?表姐是写过好几复书了。”

商夫民气烦意乱道:“我怎的晓得?现在我还没去信呢!但在水老是后辈,又是女儿,我却是你娘舅的妹妹,我的话你们娘舅总归会听一听的。”

她显然不想过量的谈这事下去,一推杯盏,便叫人上茶来。

用过饭后,诸瑶儿回了衔霜庭,才进去便看到朱实几个小使女嘻嘻哈哈的凑在阶下,围成了圈,一起剥着什么东西,一贯督促使女严格的贺氏站在回廊上看着,也是笑吟吟的不以为意。她猎奇的问:“在弄什么?”

“哎呀,大小姐回归了!”众人闻声,忙都丢了手里的东西,把手在帕子上略擦了一把,上来行礼。

贺氏迎下台阶来,和气的道:“大小姐今儿个回归的早了些?消食的酸梅汤现在还没凉透。”

“不打紧,我这会也不渴。”诸瑶儿指了指廊下的几个小筐,这会天气将暮未暮,诸家虽然繁华,但也崇尚节约,主人既然不在,这时分还没掌灯,又隔了几步,看不清楚筐子里的东西,问道,“是什么?如何这许多人凑在了一起?”

贺氏道:“朱实和朱轩刚刚得空,跑到园子里去玩水。后果摘了一大捧野菱角【注2】回归,拿裙子兜着,把好好的两条新做的藕丝裙都染了颜色了,这两个小蹄子倒是忘性大,才哭了几下鼻子,这会又邀了身边的人们一起来剥了吃。”

诸瑶儿道:“园子里摘的?我倒没留意过,野菱角与红菱一样吗?”

“自是不一样的,要论果实肥沃或是数红菱。”贺氏道,“这野菱角刚刚朱实掐了一个与婢子,她特意挑了半晌,最大的一个也不到红菱的三分之二。滋味么,清甜爽口,掐的时分不周密沾了些果壳的汁液,还泛着涩苦,不似红菱生时甜脆、熟了软糯。用来吃个鲜活罢了。”

诸瑶儿来了乐趣:“也给我几个。”

朱实笑着应了,跑回廊上取了一只蓝地折枝杏花海碗来,道:“大小姐回归的巧,婢子们才剥了大半碗出来,还没进步吃呢,现在正好都孝顺了大小姐。”

贺氏闻言,啐道:“这眼皮子浅的!恐怕大小姐不记得你们的孝顺?还要特地提一提——你们都是奉养大小姐的人,便是给大小姐剥上十碗八碗那也是应该的。”

贺氏虽然出言教导,但现实上是贺氏亲侄女的朱实并不怕她,这小使女一吐舌头,脆生生的笑道:“姑姑好凶,婢子哪儿是和大小姐表功呢?这不是说大小姐有口福么?”

贺氏教导朱实时,诸瑶儿已经拈了一颗菱肉吃了,点头道:“是清甜,与红菱不一样。”

白房便倡议:“既然园子里有,那以后逐日给大小姐备上一碗?”

“便如许!”诸瑶儿指了指朱实手里的碗,“拿进去,一会闲下来正好搭嘴。”

“婢子去拿井水浸上,否则这天怕是要憔悴下去的。”朱实忙道。

诸瑶儿写意的点了点头:“你们剥了这么半晌倒是廉价了我,也不可以叫你们空欢乐一场,明儿个叫厨房照我吃的点心给你们一人一份。”

众人都笑着谢了,蜂拥着诸瑶儿进屋去。

次日一早,商在水便过来催问不回帝都的事儿有了几分眉目。诸瑶儿被她硬生生的摇醒,整片面语无伦次了半晌才有点回神,气恼道:“昨儿个夜晚祖父说了不要打搅,我没去祖父祖母那边,能和祖母说什么?”

见商在水扫兴,诸瑶儿懒洋洋的打个欠伸,才道,“但晚饭时我和母亲提了,母亲说,会写信去和娘舅商议,排除这门婚事。”

听到“排除这门婚事”六个字,商在水突然眼睛一亮,喝彩着扑上来抱住她,喜道:“好瑶儿!你真是我命里的救星!”

见她如许,诸瑶儿倒是被吓醒了,忙道:“但母亲也没说必然能成,我可不敢给你打这个保票。”

“什么?那便是这么一提了?”商在水翻脸好比翻书,忿忿道,“我道姑姑有了万全之策呢!你也不把话说清楚,害我白雀跃了一场!”

诸瑶儿道:“啊哟,瞧你这不知恩义的样子,无论如何说,母亲是娘舅的平辈,总归能有几分期望罢?”

商在水哄笑着道:“平辈算什么?我报告你罢,早在江南的时分我便求过我祖母了。我祖母令人打听得东宫确凿不可样子,也写过信给父亲,摸索着提出太子这般不可器,便是我做了太子妃对商家也未必有几分用途!但父亲却回绝了!否则,我哪里还要在凤州迟滞?在江南住着多闲适啊!我倒不是说姑祖母和姑姑待我欠好,但我住在这儿,父亲一封信接一封信的催着,未免叫姑祖母和姑姑都摆布尴尬。”

诸瑶儿闻言吃了一惊,道:“如何会如许?”她还以为商家老夫人也赞许商在水做这太子妃,因此商在水只能到凤州赖着,未想商家老夫人也是悯恤孙女的,却是商羽望一意独行了。

按说商羽望现在的官职已是正一品之司空,算得上位极人臣了。便便女儿做了皇后,他能够获取的用途也最的有限。从江南商氏来说,现在的阀主商心平恰是商羽望之父。商心平与商老夫人一样饱受殇子之痛,他连嫡带庶存活到成年的惟有一子三女。

作为商心平唯一的儿子且是嫡子,商心平身上的上柱国之勋、世袭罔替的爵位端惠公、包含阀主之位,以后也全都是商羽望的。在这种环境下,商羽望完全没有须要把女儿赔进宫里去。

别的五阀也没那麽好排击,尤其现在世道渐乱,控制军权的汤氏、柴氏、庄氏地位有玄妙的进步。纳兰氏、诸氏都在增进与这三家的联婚,商羽望膝下惟有商在水一个女儿,如何也该嫁到这三家里去,而不是送进宫去做个看着风景一旦皇后失宠,肯定跟着身败名裂的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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