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里，严格来讲，只有艾森斯塔特这一个地方流行着晚婚的文化。

这可能和成熟的培养体系有关。

“大部分人嘛，能激发节点的，学有所成也得25岁以后。在此之前一直被集中管理培养，要么是在各个学院，要么是在军队，结婚了却很难在一起，就容易关系不合，婚姻崩盘。”

这是他在神圣遗物学会的时候，同办公室的朋友办离婚手续时给他感慨的人生经验。

“不过要是有机会重来一次，我肯定去内政部当秘书，不做什么缚咒师。”

至于别的地方，结婚一向很早。

据艾登某次的玩笑话，他甚至怀疑过阿图尔的父亲是不是在安克利姆结过婚甚至还有个私生子女什么的。

也不难看出，这个年龄就开始催婚，那也蛮正常的。

但受过艾森斯塔特流行文化熏陶的那批人可不是这样觉得。

眼前名叫艾拉的小姑娘就是这样。

格林姆学院毕业有两个要求。

一是发表一篇专业性论文，并通过审核。

二是获得第三级力量。

相比于这两个严苛的要求，学业本身反而非常容易。

广收学生，不给轻易毕业，但即便如此，课程本身也很有价值，毕竟这是梅拉王国最好的学院。

而付得起天价学费的贵族们手里拿钱即使只换来一段值得一提的经历，让他们在日后免不了和法师打交道时少吃点亏也够本了。

“你现在甚至没有第三级力量。”

“可是秘法师的话，不需要第三级力量就可以测绘啊，而且我还有一整套辅助器材。”

艾拉的理由充分到无法劝退。

而且他也没法和卡琳解释，自己来这里是一时冲动和养父大吵一架，而不是带着艾登布置的任务来的。

在他思考的时候，两个姑娘已经很开心地交流起了经验。虽然选择的道路千差万别，但相似之处也不是没有。

无奈之下，阿图尔打算硬着头皮把论文写下去。

同时他也在不断地安慰自己：招一个弱一点的新人也挺好，太强了不听话也会很头疼。

艾拉·罗琳，于去年年初正式获得第二级力量，然后同年冬季毕业后从梅拉返回维林诺州。

父亲是盖斯科因男爵的部下，并没有过于复杂的社交关系，倒是安克利姆的传统观念与她在格林姆学院受到的帝国文化熏陶产生了巨大的矛盾。

也就是她说的“不想被逼着结婚”。

从学院归来之后，她惊讶地发现所有朋友几乎都已经准备谈婚论嫁，个别速度快的甚至已经在备孕了。

而她也被催促着参加各种各样的见面会。

“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样相信自己理所当然地要成为顶尖的法师。大部分人都觉得，年轻时早早获得第二级力量，然后有的是大把时间准备晋升。事实上，一旦正式工作就会被各种各样麻烦的事情拖累，一切都遥遥无期。”

不知道是不是吐槽自己，卡琳意味深长地和晚辈分享着人生经验。

当天面试结束之后，阿图尔和艾拉约定，两天后在公证处签订合约。

……

在此之前，镇界骑士交代的事情也有了进展。

“要小心做梦的时候，沃姆一直在留意着你。”

拉泽尔这句话让他提心吊胆了好几天，甚至专门嘱咐别人无论早上还是午休，都要叫他按时起床——这对于习惯了夜夜看小说到眼睛撑不住才睡的人而言不可思议。

然而他再也没做过那样奇怪的梦。

“不要放松警惕，我们现在都被盯上了，而沃姆好梦中杀人。”镇界骑士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所幸，人类的意识沟通虚境时不那么容易，也许他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你。”

“但依旧要做这手准备？”说着，阿图尔饮下灵魂引导药剂，按照拉泽尔吩咐的布置完成了施法仪式。

紧接着，一股无形的压力降临到了整个房间当中。

玻璃杯里的水在微微摇晃。

当初获得的那份源生之血，在拉泽尔的催促下一饮而尽。

阿图尔心里是很怕的，毕竟卡琳那天的惨状让他印象过于深刻。

“源生之血里还有意志未被驯服，所以她才遭到了那个下场，而你可不一样，你有我来帮忙磨灭它沾染的意志。你凭借惧灵的力量完成突破，即便是我为你遮掩了一部分，惧灵的味道也太重了。”

喝下去的时候，阿图尔觉得这玩意儿甚至有点清凉。

虽然有点粘，但是却感觉像是某种特别爽口的饮料，适合掺在鸡尾酒里。

然后他提心吊胆地等着后续的反应。

“怎么，这么怕疼吗？”

由于契约的原因，镇界骑士感受得到他的情绪和浅层的意识。

“当然怕，哪有人会喜欢受苦。”

接着，异变传来。

他身体里的节点与源生之血开始起了反应。

灰色的魔力包裹着暗红的血液。

在镇界骑士的操纵下一点一点地开始融合。

“沃姆啊，你连这也能注意到吗？”

他嘲讽地说着，并将灰色的魔力一点一点地抽走，直到整个节点的力量完全枯竭。

然后，随着源生之血的活跃。

魔力走向开始发生变化。在他的体内，新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产生，扩散。伴随着些许刺痛，但更多地时畅快，他感觉得到，节点对自己不再是服从，而是真正地成为了自己的一部分。

接着，镇界骑士的操作进入新的阶段。

于虚境之中，拉泽尔不断地吟诵着不可理解的咒语——遗落族裔的语言，人类已经不能再理解了。

整个场景不断地变换。

他看到了很多不可思议的场景。

一个被触须寄生侵蚀的巨大蜥蜴在流血，旁边站着的男人在举剑对身后的人群示意。

电闪雷鸣，大雨滂沱，三个雾海着装的人跪在山脚下献上贡品。

红色的巨龙从巢穴中起飞，然后俯冲而下，对着海上的舰队吐出毁灭性的龙焰。

然后一转眼，他看到了黑色的猎犬飞奔而来，将他团团围住，然后扑倒在地。

……

直到镇界骑士的声音将他唤醒。

“我带你沟通了虚境的深处。”

阿图尔浑身冷汗，再也站不住，跪倒在地。

镇界骑士没有理会他此刻的难受，自顾自地说着。

“虚境的深处里藏着你想不到的东西，那是与现实联系深刻的虚境生物也不宜久留的地方，众神也无法真正掌控那里。即便是和你缔结了契约的我也不知道你在那里看到了什么。”

“一些很奇怪的场面，需要我讲一下吗。”

他艰难地爬起来，给自己大口地灌水。

“不必了。你身上惧灵的味道已经消失，不管是谁也没法通过惧灵来追踪你了。”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