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的成败在于什么？

实力，经验，战术安排，团队的执行力和心态都很重要。

但最重要的是教科书上那一句名言。

“以众敌寡。”

被地脉影响的雄鹿出现的那一刻，整个团队立刻进入了状态。

“老板，大概是第三级力量中下游的水平。”克里斯蒂趴在那颗参天古树上，架好了枪。

“问题很小，野兽的实力自动往下降半级，食草的再降半级。”阿图尔熟读各种各样的猎人笔记，一直盼着有亲自出马的时候。

通过魔力来传递声音并不是多么高端的技术，但这需要精确的掌控，是秘法师的专长。艾拉给剩下3人施加了通信的符文，只要离她不远，就能够将周围的声音录入。

至于如何解决通信频道中的噪音，那就是难如登天的技术了。虽然有装备可以做到这一点。

那是赤金之约的独家发明，一家向军部出售特种装备的企业，也是神圣遗物学会作为军事研发机构时的主要竞争对手。

而眼下面对野兽时，解决起来很简单：大点声盖住杂音就行了，反正雄鹿听不懂。

剩下的几人当中，艾拉面对高速移动的敌人，基本上没有实战能力。魔化野兽抗性太高，卡琳只能使用一些协助的手段。

阿图尔深吸一口气，“看来战斗的主力只能是我了”。

他在看着那头雄鹿冲来时不禁想到，这时候要是有个战斗牧师在就好了。

眼前的发狂的是青鹿，一种小型鹿，平时温顺得不得了，见到人就会逃离的动物。最多也就是冲进农田，偷吃一些大豆或者花生的叶子。唯一具有攻击性的时候，就是群求配偶时的相互搏斗。

可一旦被地脉影响到，那就意味着不死不休。这东西会发狂地攻击见到的每一个活物，以此来缓解魔力带来的不适应。

那本来只有半米高的体形，现在几乎大了一倍，而且本来极短的角也开始变得细长锋利，成为凶险的武器。

终归是动物罢了。

看到阿图尔的那一刻，也许是害怕他身上的狼皮甲，也许是被眼前的夺灵者气势压倒，它竟然踌躇着不敢上前，开始悲号起来。

“大概是感觉到了自己时日无多。”卡琳在通讯中推测着眼前青鹿的行为，而艾拉和克里斯蒂几乎是同时攻击。

弹丸和法术之矛从两个方向上朝着它射去。

电光石火之间，阿图尔侧身躲开了冲锋，旋即反击。

“保持住，绕在它背后，这是动物的盲区。魔化生物不会逃跑，你只管打就行。”

像是下棋时在旁边指指点点的人，拉泽尔恨不得亲自上去代打。

“你就是这么和别人配合的吗？”

“你要是学得会降灵术，我就可以给你点别的配合。”

两人废话的时候，已经给青鹿又添上了几处伤口。

“可惜，老板你要是涂上毒就好了。”

卡琳专门调配了一些针对魔化生物的药剂，然而阿图尔并没有用上。炼金术士打算趁这个机会收集一些素材，而药剂会破坏她的收获。

受创的青鹿凝聚魔力，想要朝着刚刚艾拉发起攻击的方向移动，经验不足的秘法师完全忘了每次攻击后立刻换位这个要领，但阿图尔凶猛的攻势让雄鹿毫无机会。

受困的野兽发出绝望的呼号。

就在此时，克里斯蒂打出了一枚信号弹——敌人袭击。

青鹿在这个季节，是两只一起行动的。

“快跑！”

阿图尔在通信中立刻警告艾拉。

雌鹿的实力弱一点，但显然是保留了更多的理智：它朝着秘法师的方向跑去。

阿图尔顾不上那么多，他把魔力补充剂打碎，直接倒在了自己身上。

充盈的魔力散发出的香气一下子引诱了这对可悲的伴侣。

它们一前一后夹击而来。

“动手吧，缔约人。”

阿图尔喝下了剩下的那瓶补充剂，灰色的魔力发散而出，夺灵者的力量开始流转。

被树枝所阻碍视线的克里斯蒂直接跳了下来，换上附魔爆炸的弹丸，直接举着枪抵近射击。卡琳也将一部分节点过载来凝聚威力可以击穿其皮肤的法术。

毫不犹豫地正面硬接了青鹿的冲撞，鹿角和剑身碰撞的那一刻，青鹿身上凝聚的魔力在上方汇聚，类似于奥术飞弹的法术朝着阿图尔飞来。

在他身侧，雌鹿被脚下突然出现的法术锁链困住，挣扎着摆脱后也毫不犹豫地撞了过来。

但这点时间已经够了。

夺灵者从虚境中抽取的力量暂时强化了自己，奋力一踹让鹿首几乎变形，然后趁着青鹿反应不过来之际劈下，一记重创。

随即，不顾查看战果，直接迎向第二只。

事后，艾拉坐在阿图尔旁边，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

在青鹿朝着她跑去时，这个小姑娘几乎是被吓傻了。

幸好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而是注意着那头雌鹿。不然光是那个错误百出的护盾和方向错了的奥术飞弹就会被笑话上很久。

更何况，她把之前叮嘱过的，每次攻击都要换位忘得干干净净。

但阿图尔好像并没有在意，而是把烤得正在流油的鹿肉撒上调料递了过去。

“小心烫。”

克里斯蒂野外生存的手艺比大家预想的还要好得多，据她自称，父亲和祖父都是猎人，处理猎物的手艺绝对一流。

在征求卡琳的意见，确认可以食用后，众人迅速搭好了篝火准备烧烤。

炼金术士没有这个烧烤的兴趣，她在检查青鹿身上的血样，而克里斯蒂在拿走烤的最好的两串后开始去寻找合适的宿营地。

只有艾拉在那里一言不发。

阿图尔以为是之前猎物的惨状吓到了她。毕竟，克里斯蒂冲上去给倒地的雄鹿补上了致命的一枪，几乎是打爆了脑壳，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雌鹿则几乎是失血而死。

“它们本来就活不了多久的。”阿图尔开口安慰道，“尝尝吧，这也是我们的战果。”

她接过临时削出的木签，用力地咬了一口鹿肉。

“好辣。”

但尝过那一小口之后，她大口地咬着肉串，像是在报复之前受的惊吓一样。

“前辈，你第一次参加战斗的时候，也会害怕吗？”

阿图尔想起了自己在军校的老生和新生之间的斗殴，想起了吃过的严厉的处分，于是点了点头，“习惯就好了，新人总要受过一些打击才能有所成长的。”

在两个吃得满嘴流油的人拿着清水举杯庆祝今日的胜利之时，通讯频道里传来了克里斯蒂的声音。

“老板，我不是有意打断你们，但这里问题真的有点大，你得自己看一下。”

……

克里斯蒂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以免惊扰到眼前的东西。

那是一副骨头架子。

这东西并不罕见，当过治安官的人光是标本都能见过十几个。

但会动的确实没见过。

地脉在经过遗体的时候，最好祈祷遗体的主人死的很满足。

因为不甘而死的人最容易被复生。

复活的只是一副骨头架子或者一具行尸走肉而已，和生前没有任何联系，记忆，知识，情感……统统不会有。

除非，虚境里残存的意识被这具遗体所召唤。

虚境包含着所有智慧生物的意识，现实中的躯体死去后，虚境中的意识也会逐渐消散，最终什么都不剩。普通人也许几天或者几周就会彻底消散，所以如果是凶杀案之类的，不计代价的话，教会可以派一名主教级别的人物尝试唤醒残留的意识来沟通逝者——但哪个普通人请得起这种级别的人物。

实力强大的，则难以被他人轻易的召唤，但却容易自我苏醒。

就像眼前这样。

“很好，这说明我们离地脉变动点越来越近。”艾拉兴奋地跑了过去，在看到那个骨头架子的第一时间被吓得别过了脸。

“不行，我不能害怕。前辈他们在看着我。”

她鼓起勇气，强迫自己睁大眼睛看着骷髅。

它靠着石头坐下，身上的衣物早已腐烂不堪，手里的长刀也已经生锈，这意味着一旦被砍伤需要找卡琳专门处理伤口。靴子只剩下一只，从依稀的痕迹里可以推测，这已经起码有近百年的历史了。

“而且这东西可能生前是个盗墓贼。”

克里斯蒂在不远处还找到了一个锈迹斑斑，柄已经完全腐烂的镐。

“暴尸荒野，多好的下场。”阿图尔感慨道。

盗墓一直是让人唾弃的活动，虽然他也参加过篡夺战争时期的墓穴的开掘，但科考工作者可从来不是进去大闹一通，抢几件东西完事的。对神圣遗物学会来说，若是研究得不到回报，靠博物馆分成来支持的考古活动几乎是血亏的生意。

大概是第二级力量里较弱的骷髅，在场的任何一人都可以轻松解决，阿图尔甚至一个人对付五六个都没有问题。

但万事多加小心，因为当初一下子从墓地里爬起来十几个黑骑士的场面他记忆犹新。整个考古小队慌不择路，要不是恰好艾登在场指导，怕是会被杀个精光。

当艾拉的法术之矛击中那个骷髅之时，果然爬出来了三只穿着腐烂的法师袍的同类。

可以相信，地下还有更多的需要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