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六万弗里。”

阿图尔和科考队成员讲起这个数字的时候，克里斯蒂满眼都是小星星。这位女侦探一直以百万弗里作为自己现阶段的人生理想，在莱德最繁华的地段上买下一栋别墅也不过这个价。艾拉甚至还想帮作为雇主的阿图尔凑钱来着，然而这个数字过于庞大，以至于要把积蓄多加一位数才有救。

“熔岩之核平时得要三十万左右，算下来是一百四十万弗里，九万第纳尔。而且老板你也知道了，渠道已经被管控，现在这个时间想买到熔岩之核很不容易，仅有的几枚库存都被炒到了天价，而且不会轻易卖给外人。”克里斯蒂在旁边帮烦恼的老板补上了数据。

九万第纳尔，这个数字可以说非常吓人了。这家算得上本地顶级的酒店，四个人一周的房费加起来也不过1000第纳尔。

艾登若是在的话，肯定毫不犹豫地把这笔钱拿出来。作为一个武器收藏爱好者，他几乎每年都会花大笔资金充实自己的仓库。一位强大的法师，拿到百万第纳尔级别的年金再正常不过，更何况他本身有家族的信托基金和身兼数职的高额薪水。所以，艾登只要一有空就会去拍卖会看看，法杖，匕首，珍稀材料，不管用不用的上，只要觉得价钱合适，都会拍下来。

但养父在他闯祸之后就一直严格限制着他的零用钱。只要不能给出一个明确的理由，艾登就不会给他攒钱的机会，因为钱多了容易再惹出麻烦。再加上自己并没有什么能够赚钱的专长，所以他还真的拿不出这么一笔。

到达第四级力量之后，由于需要与虚境频繁地接触，所使用的武器也必须能够轻松容纳虚境的力量。那这样下来，武器装备的价格会飙升一个台阶。很多财力有限的人，甚至不得不在武器上花掉大部分家当而无暇顾及防具，哪怕是起码的半身甲。

第四级力量也是一个分水岭，在此之前的，不过只是侥幸掌握了魔力的普通人罢了。节点也好，魔力储量也罢，再虚境生物的眼里，你甚至只是一个连自己的形体都无法维持的可悲虫子。

而一旦完成晋升，获得了第四级的力量，一切都将截然不同。虚境会开始自发地接纳你的灵魂，你将轻易地感受到存在于虚境当中，可供你使用的强大力量。崇拜古神的特拉维学派的眼里，魔力，不过就是打开虚境大门的手段。

在现世当中，适合容纳虚境的力量的武器并不多。符合要求的，要么是材料特殊，要么是与虚境有着深厚渊源。所以价格往往高得惊人。阿图尔曾经看到过一面盾牌，上面的彩绘是一条腾跃而起的红色巨龙，那也是安克利姆最可怕的传说。

艾登习惯给自己的仓库里每件东西标号价格，开玩笑说如果自己意外去世，标价就是最低成交价，少一分钱都不划算。那面盾牌下面没有价码，不过放在它旁边的两个药剂标价折合弗里，都是破千万的。如果不是订下了与虚境的契约，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拿到了镇界骑士的遗物，那阿图尔也不会这么早考虑虚境武器的事情。

但一路上发生的事情让阿图尔一直盼望着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

最好的方式莫过于直接晋升第四级力量。晋升的过程也是特化魔力节点的过程，借助外界的力量，修改节点本身，与自身选择的道路更加吻合。比如符文猎手，节点会更加适合那些早已纯熟的符文拆解技巧，故而变得更具韧性，精于对抗。奥术师会继续增多节点数量和优化异步架构的运算能力，是自身可以更高效率地完成复合法术。但这需要漫长的准备，尤其是他刚刚到第三级没多久。

除去晋升之外，最简单的方式莫过于换上更好的装备。这把武器就好比是天赐的机遇。从莱昂之锤回来后，他一直对昆图斯的提议念念不忘。只要能够用上这个，凭借镇界骑士的契约，阿图尔的实力会更加地接近于第四级力量的水准。

“这么一把绝世神兵，我比您更想看到它重现锋芒。”说这话的时候，铸剑师语气恭谨而且饱含期待。那张纸上的材料报价虽有一部分略高于市场行情，但绝对算得上合理，甚至昆图斯本人的报酬还打了对折。

但眼下的问题在于，从何处搞到这么一笔钱。

塞西莉亚订做双手剑之后也没急着回去，她陪着阿图尔跑了好几个地方。去梅拉王国大使馆碰运气，然而并没有熟人；艾森斯塔特的银行业务在这里早已被迫关闭，取不出一分钱；安森之眼的总部都被抄了，虽然按照掌灯人传授的经验，在用特定的渠道留下了联系方式，但显然他们帮不上什么忙。

于是只得失望而归。

然而正当阿图尔次日上午专程过去告诉昆图斯，暂时实在是没这个能力，只得向后拖延的时候，在莱昂之锤的会客厅里，一个年轻的雾海人在那里正和两位工匠争论着。

其中靠后的那位工匠是昆图斯，他看着同事在反复地摇头。

“做不到，我们现在没办法开工。”同事并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只是修改魔力纹路而已，设计图都已经找好了。”

“那把刀锻造工艺太复杂了，我们模仿不出来，甚至只能把它彻底融掉重铸。但雾海风格的武器，这里实在是没人擅长。”那工匠已经上了年纪，但依旧肌肉强劲，“重铸它的话，我们只能造出一把算得上优秀的大剑，甚至还不如从这里买现成的。”

“我拜访的每个工坊都说这件事只有你们可以办成。”那个雾海人也并没有气恼，反而依旧是微笑着恳求。“整个提特都知道，莱昂之锤的匠人，将金属与魔力融合的技艺举世无双。”

“但那需要火元素之灵。”昆图斯向他解释，“雾海的铸剑技术讲究反复地捶打，用锤子将钢铁和魔法石糅合成一个完美的整体，我们擅长的是用火焰来完成。”

另一位工匠捏着自己的胡子补充：“元素誓约可以来控制火焰，但我们毕竟不是法师，我们必须借助一些东西来完成誓约。”

“什么东西？”那个雾海青年皱着眉头，背后精美的长刀一时间吸引住了阿图尔的眼神。

“熔岩之核，我找了一下午的材料。”阿图尔替铁匠说出了这句话。

那个雾海男子对于这个突然插话进来的人并不介意，反而是恭敬地伸手示意友好。

“阿图尔，来这里铸剑。”

“维兰德，想来这儿修改一下我的武器里的魔力纹路。”

阿图尔在握手的时候，稍微用力了一点，然而对方毫不介意，以至于松手的时候，他甚至有点觉得不太合适。

事实上，这只是维兰德经过训练的本能而已，既然对方没有威胁或者其他恶意，那就绝不在意，更不会暴露自己的实力。

看到阿图尔到来，昆图斯一下子高兴了起来，然后兴奋的眼神随着阿图尔的解释黯淡了下去。

“熔岩之核是可以和别人共用的。”昆图斯尽力说服眼前的人，“铸造武器的时候，熔岩之核常常被用来活化金属，使之适合与魔力结合，哪怕是这种程度的巨剑，也绝对消耗不了一枚熔岩之核的一半。”

“你的意思是？”阿图尔说着眼神看向了维兰德，后者点了点头。

“能搭上别人便车的话，我自然很乐意分摊费用。”

昆图斯继续解释道：“其实凭神圣遗物学会的成员身份的话，有个神通广大的人应该乐意帮你一把。”

其实他们本可以一早就告诉维兰德，没有熔岩之核就没法接下他的订单，这位雾海的客人，怎么看也不像能搞到熔岩之核的样子。但这势必会让他多方打探消息，尤其是雾海人在这里往往和间谍这个词挂上钩。

想搞到熔岩之核这种目前处于严厉管制状态的物资，就势必要找特殊的渠道。那些渠道并不是在官方掌控下，按照市场规律来交易的，如果透漏给不合适的人的话，他们是免不了要受责备的。

而什么是合适的人呢？

操着艾森斯塔特的口音，手拿盖着多部门图章的许可证，戴着神圣遗物学会徽记的人当然算合适。身份干净，出得起大钱，这种生意为什么不做？

“神通广大”这个词汇很微妙。如果只是能帮忙办成大事的人，是很难得到这个称呼的。要想别人如此称赞，必然是乐于助人之辈。然而即使是大善人，哪有白白帮别人办事的？所以，这个词带着一种交易的味道。

你眼下落难，急需帮忙。我尽力为之，然后赚得一个人情和美名。

于是昆图斯的一封推荐信便交到了阿图尔手中。

前往上城区的马车备好，两人立刻动身朝着他口中那个“神通广大”的人物的住所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