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你相信轮回吗?”
陆珩珈揉了揉太阳穴,不停地摩挲着手腕上的沉香手串,“陆执,你说人挫骨扬灰后还会有轮回吗?”
一直在门口当隐形人的陆执听到这句话心里诧异,他许久没感受过自家主子带着情绪的言语了,最近一次是在前段时间大胜归来,在一次大雪中,对方忽然说道,“陆执,去看看是何人。”
“属下......不知。”
“......”
陆执觉得自己太笨,实在参不透对方究竟想要什么答案,不过想来想去,敢在自家主子身边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从头到尾也只有陆璃小少爷一人,连孟小少爷也不敢肆无忌惮。
“但属下相信人死后有灵魂,会在天上保护自己关心的人,就像乐阳长公主一直在天上护着主子。”
护着他?
陆珩珈的眸色深了深,他的命,他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自己谋算来的,他从懂事起就知道什么是花团锦簇,烈火烹油。为了活命,他周转于各方势力,抹黑自己,隐藏自己,不惜一切代价,像鬼魅一样在黑夜中伺机而动,可是上天却给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就在他以为自己摆脱黑暗,置身于阳光之下,却失去了黑夜中唯一相伴的一束光。
上天,竟是从未眷顾过他。
所以,他不惧神魔,也不信轮回。
陆珩珈松开手,若无旁人地迈步离去,暗暗的灯光之下,隐约看到,佛珠在手腕上已印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阿璃,你再不来管管三哥,这串着十二颗佛珠的金线,就要断了。
哪怕是梦中......
江钦栩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刚才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呢,简直了,六年不见,对方从一个精神病直接变成了一个变态啊!
但......江钦栩回头看着那道门,门里门外,两个人,两个世界,一如六年那道分界线,时间,刻下的最残忍的烙印,那双如死水般的眼睛......
她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啊。
江钦栩啊江钦栩,你真是没救了,不好好学人家做绿茶婊,非要赶去做白莲花。
江城城主忐忑了一晚上,好在到了第二天早上派去的人没回来告诉他多了一句尸体,他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灌了一口茶,“我就说嘛,男人哪有不好色的,张大人你就是想得太多。”
此刻坐在大厅饮茶的男子,可不就是之前在陆珩珈船上的张奉须么。
“我倒是有点看不懂他了。”是真有了心思,还是冲着别的?
“你们读书人啊就是脑子里弯弯绕绕太多,在我看来啊,那姑娘洗洗干净那么漂亮,昭王又被下了药,能把持得住就不是男人了。大人,如今这事成了,下午我去找那姑娘牵线搭桥,张家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
“不许去。”张奉须晃了晃茶杯,脑海里浮现出那张许久不见的脸,“留着那女人,或许啊,是颗上好的棋子。”
城主想不明白了,“那张家的事不管了?”
“他陆珩珈想灭了张家,也得看坐在那上头的人愿不愿意!这场戏,还有的唱呢。”
城主挠挠后脑勺,得,读书人的世界他不懂,还是早点把这些瘟神送走吧。
好好的一场游龙会,结果主角没到场,孟涵之天大的兴趣也淡了几分,然而第二日江城城主请陆珩珈喝酒,他又没逮到人,今日天一亮就跑到船上来抱怨,最后被陆执客客气气地请了出去。
孟涵之自然是听说了昨晚的事情,“听说昨天江城城主给表哥送了个美人?”
“......公子你从哪里听来的?”
“江城城主就差站在城门口广而告之了,亏得他幸运,表哥没追究,要是按着表哥从前的性子,恐怕得血洗整个江城。”
陆执微笑,他家王爷明明从良六年了,这货怎么总不长记性,“王爷现在不喜欢杀人,您又不是不知道。”
“得得得,日行一善嘛!我昨天救济了几个乞丐,也算帮表哥了。”
“......”你救乞丐关王爷什么事?王爷做好事是给死去的陆璃小少爷积福,您做好事十件里有八件都是坏事,说起来,这三位从小一起长大,肚子里的坏水一个比一个多,做好事还真是难为他们了。
陆执这般想着要回去复命,却见一女子突然蹿到他面前,那模样,差点让他以为是陆璃小少爷从地底下爬出来了。
“怎么是你?不对,你昨天没走?”就这么一细胳膊细腿的姑娘,加上主子似乎不待见她,陆执自然也激动不起来。
“嗯,我在那边蹲了半个晚上。”江钦栩戳着东南方某个角落,“陆大哥,你们王府缺人吗?”
“没有......”第一次看到胆子这么大的,走后门走到他这里来了。
“我现在无家可归,又过了江城免费布施的年纪,能不能在这儿谋份工作?”
明显说了两个字被忽略的陆执忍住把人扔出去的冲动,提醒道,“江城很多大户人家都会招下人,你可以去那里试试。”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儿明明有更好的选择,我干嘛还回去。”江钦栩语气平平毫无半点心虚,此脸皮厚度让陆执暗暗佩服。
“姑娘你还是走吧。”
“城主都把我送王爷塌上了,我要是就这么回去,没人会要我当下人的,还是说,您想让我这个上过王爷塌的女人被江城的权贵再睡一遍?”
“......”为什么这个女人能这么平静地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不过这女子说的话也有道理,虽然主子没碰过她,但外头的人可不这么想,有些变态就是喜欢折腾那些上位者玩过后不要的女子寻求刺激,为了不损王爷的名誉,不如......
江钦栩看着陆执的手按着剑柄,剑身正在离鞘,“陆大哥,你这是想杀人灭口?”
她眉眼弯弯,似乎丝毫不害怕自己即将会身首分离。
“你想进王府,为何不直接求本王呢?”陆珩珈也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身上的衣服换了一身,头发还是就这么披在肩上,江钦栩从善如流,“小女子多谢王爷。”
陆执瞅瞅自家画风有点不太对的主子,安安静静地收剑入鞘。
他还没说同意——陆珩珈倒也懒得理会对方这些小聪明,“本王买下你,你能做什么?”
“我会端茶、递水、扫地......还有——”感受到陆珩珈全身散发的越来越浓的不屑,江钦栩将心一横,咬牙切齿,“暖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