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州,铁木长瀚的府邸。
一个儒生打扮的人,腰弯得低低的,毕恭毕敬地在一个穿着红色官服,长得较为壮硕的男人面前说着什么。
“大人,那京师来的钦差大人,来了漳州之后,一路走来,比较艰难,想必是吃了许多苦头的。”
身着红色官服,长得较为壮硕的男人,听了儒生打扮的人说的话之后,却是十分不屑地“哼”了一声:“那也是他活该。”
儒生打扮的人内心当中抖了一下。
听了壮硕男人后面那一句话之后,才反应过来铁木长瀚“哼”的那一声,是对着京师来的钦差大人哼的。
孟總在内心里面悄悄地安抚了一下自己一颗十分受惊的心。
面上却是稳如泰山,不卑不亢对铁木长瀚恭维道:“主人说的是。”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一个黑衣年轻人便从外面,绑着一个身着青色官服的男人进来。
那男人进来之后,还没有失去意识。
他虽然是漳州的右丞,但是,并不知道铁木长瀚在私底下养了许多的暗卫。
哦,铁木长瀚那人坏事做尽,应该还是需要养些暗卫过来保护他的。
但是,薛右丞不知道铁木长瀚手底下养了许多的暗卫。
并且,那些暗卫,还十分的厉害。
在漳州,几乎大部分的地区,都被铁木长瀚完完全全地掌控了
或者说都剥削了个遍。
因此,薛右丞在铁木长瀚手底下做官,只要铁木长瀚不去动他。
其他的人,应该也是没有胆子,去对薛右丞动手的。
所以,薛右丞他自己私底下养的暗卫不多。
他养的暗卫不多,自然也就没得与铁木长瀚交手的机会。
没得机会,他自然也就不太知晓,铁木长瀚手底下的暗卫,都是些什么人。
即使是铁木长瀚手底下的那些暗卫,有许多都是名声在外。
但,薛右丞又不是那个有暗卫圈子里的人。
因而,他刚被木十四擒住的时候,还以为这木十四是一个歹人。
对着木十四好一通骂。
如今,薛右丞被木十四抓到了铁木长瀚的面前。
薛右丞见到了身穿红色官服的男人,内心当中十分愤怒。
他顾不上自己的狼狈,从地上爬起来,朝着铁木长瀚说怒骂:“铁木长瀚,你简直放肆!
你竟然跟歹人勾结到了一起!
你这样做,对得起皇上,对得起宰相吗?”
铁木长瀚刚开始见到薛云卯一脸愤怒的样子。
他还以为薛云卯是在气他对自己动了手。
不承想,薛云卯却冒出了一句这样的话?
铁木长瀚的眉毛动了动。
有些意外。
孟總也被木十四的突然出现,以及被绑着的薛云卯吓了一跳。
薛云卯以前其实是铁木家的门生。
不过,他武功不是特别厉害,手腕也没有胡庆丰那么厉害。
他这人,似乎还有点儿不知变通。
额,孟總也不知道薛云卯当初是如何成为的铁木家门生。
或许后来也是铁木家发现,这薛云卯不适合在京师里待下去,才让他来了漳州这边吧。
……总之,不管这薛云卯是怎么拜入的铁木家门下,反正,这薛云卯跟铁木长瀚,年轻时候是认识的。
这些年,铁木长瀚动了漳州的许多官员。
本来,一个州里面,是有一个左丞,和一个右丞的。
左丞早就被铁木长瀚除去。
铁木长瀚往京师皇帝那儿,送礼送得勤,因而,皇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正,漳州那儿就是生钱的地方。
多了一个人去漳州当官,便多了一个人去跟铁木长瀚分钱。
而那人,拿到了钱,也不会献上来孝敬皇帝。
因此,皇帝才不会让别人过去白白占了便宜。
如今漳州就只有一个右丞。
而且,这个右丞,在许多时候,都与铁木长瀚不对付。
铁木长瀚让给过他许多的利益。
孟總打听到这些的时候,还以为铁木长瀚是看在他们相识了多年的份上。
然而,如今,薛云卯却是被木十四绑了过来?
孟總按下了内心当中狂跳的一颗心。
低着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也不敢到处乱看,看看铁木长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他的内心当中,隐隐地产生了一个不太妙的想法。
正在孟總低着头暗戳戳地想着事情的时候,他听到了铁木长瀚的声音。
有些懒散,还带着些戏弄:“你是说你身后把你带过来的那个人吗?
唔……他是我的手下。”
薛云卯睁大了眼睛,他也意识到了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皱着眉头看向了铁木长瀚:“铁木长瀚,你什么意思?
你要对我动手?”
薛云卯当初之所以会来漳州这边,一个是因为,他武功学得不好,待在各家都有暗卫的京师,他活不长。
因此,才退而求其次地去了其他的州县。
刚好,那时候铁木长瀚被铁木家的人放弃,流放到了漳州。
铁木长瀚过来找他,问他愿不愿意去漳州给他当副手。
薛云卯仔细思考了一番。
那时候,铁木家的人,放弃了铁木长瀚,自然不会逢人就对别人说,他们之所以不让铁木长瀚留在京师,是因为那个孩子心思歹毒。
因此,在别人的眼中,铁木长瀚之所以被铁木家的人放弃,没能留在京师,全都是因为他不聪明,没手段,是个被淘汰掉的。
但在薛云卯的眼中,铁木长瀚算是铁木家的庶子当中,能力比较出众一点儿的了。
铁木长瀚来找他的时候,说的话也是比较好听。
诸如什么,他虽然被铁木家放弃了,但是,他并没有气馁。
他去了漳州那边之后,没有铁木家的嫡子压着他,到时候,便是天高任鸟飞。
云卯你跟着我定不会吃亏……
之类之类的。
啊,当然了,铁木长瀚之所以找上薛云卯,并不是因为他有多欣赏薛云卯的才华。
而是因为他……好骗……
铁木长瀚很早之前,就跟铁木柔儿搭上了线。
所以,若是他能留在京师,便一直苟着。
等待时机。
而若是铁木家的人放弃了他,他去到了京师之外。
那么,最好,他身边有一个铁木家的门生。
因为,他出了京师之后,势必会发展自己的势力。
有个铁木家他们以前自己选的门生,跟在自己身边。
也免得铁木家的人再出手。
说出来有点儿好笑。
铁木家的人对庶子无情是出了名。
但对于他们选出来的门生。
只要不是他们自己赶出去的。
那么,铁木家的人,始终会给那些他们自己选出来的门生一分面子。
有薛云卯跟在铁木长瀚的身边,除非是铁木长瀚自己作死,触犯了铁木家的权威。
否则,就算是铁木长瀚窝在漳州再怎么为非作歹,铁木家都不会主动去管一下。
除非铁木长瀚他闹得天怒人怨,朝中不少官员都弹劾了他。
铁木家的人,才会动手处理他。
这些年,薛云卯跟着铁木长瀚一起,一步步走到了如今的地位。
他虽然一直都是铁木长瀚的副手,但并不是事事都听铁木长瀚的。
铁木长瀚为人残暴狠毒,且剥削的都是纯族之人。
薛云卯自然看不过。
况且,他既然曾经是铁木家选中的门生。
那么,大是大非之类的东西,他还是认得很清的。
这些年,薛云卯都是尽力地将铁木长瀚往正道上掰。
啊,当然了,铁木长瀚给薛云卯看到的,也只是他表面上的冰山一角。
所以,即使是薛云卯将铁木长瀚那表面上的冰山一角,给掰回来了。
铁木长瀚在暗地里进行的那些东西,都足以他实施早就已经定好的计划。
薛云卯虽然跟铁木长瀚的观念不合。
但是,他一个纯族之人,之前既然已经选择了铁木长瀚。
加之,他又不是什么才能十分出色之人。
在没有家族作为后盾的情况之下。
一直傍着铁木长瀚生活,才是薛云卯最好的选择。
所以,这些年,薛云卯并没有想过要跟铁木长瀚一拍两散。
他只是想着,要把铁木长瀚尽量地掰回正道上来。
但是……如今铁木长瀚竟然叫他手底下的人,把薛云卯绑了过来?
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想对自己动手吗?
薛云卯脸上的震惊,其实比愤怒要少得多。
之所以震惊比愤怒要少,是因为,薛云卯并不觉得铁木长瀚会对他动手。
他更多的是气愤铁木长瀚竟然叫他手底下的人,把他给绑了来。
铁木长瀚没有回答薛云卯明显不带什么脑子的问题。
而是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就给薛云卯扣了一顶帽子:“哼,你还有脸问我?
我问你,死牢那边,是不是你的人在看守着?”
薛云卯有些莫名其妙:
既是因为自己莫名其妙地被骂。
也是因为铁木长瀚突然莫名其妙地问道了他死牢的事情。
他有些不悦的点了点头,说:“是啊,怎么了!”
他一边说话的时候,还一边转过头去,示意他身后的木十四帮他把绳子解开。
铁木长瀚也不知道抽什么风。
薛云卯如今内心当中憋着一肚子气:
铁木长瀚他有什么事情,就不能找自己好好说么?
跟个神经病一样,直接叫他手下,把自己给绑了过来,他薛云卯面子不要的?
所以,现在,薛云卯内心当中正气着,也懒得叫铁木长瀚过来帮他松绑。
直接给了他后面的人眼色,让那个暗卫或者说侍卫的人,过来给自己松绑。
不承想,那暗卫或者侍卫,鸟都没有鸟薛云卯。
而孟總在听到铁木长瀚说起漳州死牢时,他心中便“咯噔”了一声。
他之前的想法,得到了证实。
铁木长瀚想让薛云卯来给他背锅。
但是……铁木长瀚,竟然毫不犹豫地就对薛云卯动了手……
孟總想到了不久之前,铁木长瀚还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让人将自己养了十多年的孩子,拖去了试药……
若是说之前,铁木长瀚对木九无情,孟總还能安慰一下自己:
唉,反正那木九,也不过是铁木长瀚养的一条狗嘛。
主人想拖出去打死了,那还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打死的?
再说了,反正铁木长瀚他养的狗多。
偶尔杀一两条,那也不算什么的……
但是,如今,铁木长瀚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就把薛云卯推出去背锅挡枪了……
就忍不住让孟總有点儿担心自己的性命……
毕竟孟總是真的怕死。
为了自己的这条命。
孟總每天在铁木长瀚这边,是一边吃着屎一边夸屎真香。
他之所以这样委曲求全,见了铁木长瀚那么多恶心的行为,也能面不改色地说着好听的话,就是为了能够得到那狗屁神医的药……
孟總每天都活得小心翼翼的,如今,他亲眼见了铁木长瀚开始对自己人动手。
于是,便考试在内心当中,闪现出了一抹犹疑:
说不定,哪一天,他也会被铁木长瀚坑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吧……
就在孟總愣神的一会儿。
铁木长瀚已经说完了一句话:“唔……亦赫家的人,想要平洲,你知道吧?”
薛云卯内心当中正不痛快着:
铁木长瀚手底下的这个人,简直就是一个只有一点儿蛮力的瞎子。
连人的眼色也不会看。
他都给那蠢货使了那么多的眼色,这个蠢货,他硬是看不到?
对铁木长瀚有气,对铁木长瀚的手下也有气。
对铁木长瀚手下的气,随着铁木长瀚问他问题。
这气又转到了铁木长瀚的身上。
于是,薛云卯对铁木长瀚更气了。
他心里面有气,语气也有些不善:“知道啊,不过这关我们什么事?
你还要绑我到什么时候?快叫你的手下帮我把绳子解开啊!”
铁木长瀚听了薛云卯理直气壮的话,脸上浮现了一抹笑意。
他不急不缓道:“不急,你先听我说完。”
薛云卯这些年待在漳州,老是跟铁木长瀚据理力争的。
争着争着,他也学会了几句骂人的话。
因此,他听了铁木长瀚不急不缓地说话,明显就没有帮他松绑的意思。
薛云卯脾气上来了,忍不住怒骂了一句:“我急你奶奶个腿子!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解开!”
薛云卯这话说是说的很有气势。
然而,他话音刚落,便“砰”地一下,趴到了地上。
之后,又“噗”的一声吐了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