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雪等到再醒来的时候，是夜里四点多钟，苏晓华没有给她回复，她觉得应该是对方睡得很好，没有看到。

每次到这个时间点醒来，艾雪往往就睡不着了，最近她的睡眠质量不是很好，可能与带孩子有关，加上她本来就爱在夜里想事情，因此经常性的失眠自然是在所难免。

艾雪打开床头灯，拿着一本普希金的《叶甫盖尼·奥涅金》看了起来。

孩子算是比较配合，没有哭闹，安静地打着小鼾声熟睡着。

她抱着书，逐渐看了进去，也忘记了时间，不知不觉间天色变亮了。

——苏晓华坐上了北上的列车，这个时候他感觉非常困倦了。昨天晚上的经历让他很难忘却，因为姜凤媛对自己的感情确实让自己感动不已，没想到——

“我其实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想有机会和你独处，而且不是那种龌龊的，我希望你不要误会。”如果出自一个小姑娘的嘴里，这应该是一种甜蜜的负担，但是从一个年近不惑的女人嘴中讲出来，多少让人有些不舒服。

“姜总，咱们都是成年人了，既然你把话说开了，我也想和你好好谈谈。”苏晓华干脆也开诚布公地说了起来。

“说实话，我挺感激你的，咱们遇上本来就是个偶然，巧合，或者有些不太愉快。不过后来的很多事情，你都很帮我，有时候还满足了我的虚荣心。”苏晓华这话说得很实在。

“然后呢？”姜凤媛坐在沙发上，简单梳理了一下头发，显得很平静。

“然后就是，我很欣赏你的事业心和干练的性格，我觉得你应该保持自己这样的个性——”“不能有软弱的那一面是吗？不能讨好你？不能说任何越界的话？”姜凤媛连续发问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况且，你讨好我也没有什么意义。姜总，我已经结婚了，我有我的爱人，男人还是要有底线的，不能在外面乱来，做朋友可以，更深的层次我做不到。”“哈哈。”苏晓华话音刚落，姜凤媛竟然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苏晓华被笑愣了。

“你说这话，你的脸不红吗？和别人讲这些义正言辞的话可以，和我讲你觉得我会信吗？我就不多说别的，甄佳伊，这个人你是仅仅将他当作朋友吗？”姜凤媛真是一针见血，顿时让苏晓华有些无从招架。

苏晓华愣住了，不知道再说什么。

姜凤媛接着说：“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你搞什么外遇，你喜欢谁，还是你现在和谁在一起。我只在乎的是，你愿不愿意给我分摊一部分时间和空间，仅此而已。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结婚吗？”

“你说。”苏晓华默默地回应道。

“因为结了婚，我可能就没有空间和你在一起了，哪怕仅仅是聊天，短信。”姜凤媛诚恳地说。她始终很平静，与甄佳伊不同的是，姜凤媛没有那么极端，这方面倒是像是一位成熟的女性。

苏晓华没有说话，这种说法让他感到惊讶，他可以选择不信，但是正如他自己说的，姜凤媛讨好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知道了。”他只说了浅浅的几个字。

“我不想让你有压力，但是我就是喜欢你，这个不受我自己控制。”姜凤媛说完，站起身来，走过苏晓华的旁边，准备出门。

“芒果是刚空运过来的，要是觉得太晚，就明天早晨再吃；早饭直接去餐厅，我跟他们交代好了。明天我有个急事，要临时去趟青岛，暂时不能陪你去哈尔滨了。”说完，姜凤媛头也不回地直接走到门口，推门出去了。

苏晓华愣住了。是啊，人家是一个公司的老板，又是个女强人，本来就事务缠身，而自己的做法多少有些绝情，但是他又能怎样呢？

——火车疾驰而过，尽管如此，毕竟关外的哈尔滨距离北京也是千里之遥，到了下午四点多，苏晓华才到了哈尔滨站。

直到下了车，打上出租，苏晓华才想起来，还没给艾雪报平安。

“老婆，我到了哈尔滨，昨天晚上有点晚，睡着了，忘了给你回。”他编辑了一条短信。

——“什么？找我？”荆川坐在办公室，门卫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叫什么名字？”“荆队，这人叫罗嘉，他说您应该认识。”“哦，好，你让他上来吧。”荆川放下电话，心里犯着嘀咕，这小子过来做什么？

一阵轻轻地敲门声传来。“请进。”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推门走了进来。

“荆队长，还认识我吗？”他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笑盈盈地冲着荆川打着招呼。

“你小子！”荆川一眼便认了出来。“没变啊？就是更帅了！”

“哪有？老了，老了。”罗嘉自谦道。

“那天佳伊跟我说到你了，我也忘了要你的电话，现在忙得我——”边说着，荆川赶紧让罗嘉坐下，然后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本来想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呢。听说现在发达了？”荆川笑了笑。

“哪有？”罗嘉笑了笑：“我潦倒得很。”

“潦倒？”荆川指着他一身的正装：“就这么个潦倒法？”

“这都是给外人看的，金玉其表，败絮其中啊！”罗嘉说着，吹了一口刚刚沏好的茶水，轻轻地抿了一口。

“瞧你说的。”这个时候，正好有个电话打了进来。“不好意思，稍等。”荆川赶忙接起了电话。

挂了电话，罗嘉笑着问：“一直是这么忙啊？”

“习惯了。”荆川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天佳伊说了，你现在是穷忙。你是不是怕自己男人的尊严受打击啊，佳伊那么大体量的公司，容不了你一个荆川？”罗嘉不解地问。

“你看你，满脑子都是生意了吧。”荆川指着他不禁发笑。

“我喜欢这一行，当时毕业的时候，你忘了，有一次叫上你吃饭，对，还有罗金凤，号称你‘亲姐’的那位，当时不就和你说了啊。”罗嘉一听，思路瞬间回到了十几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