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许念朝跟着众人一起站在一边,恭敬的垂头行礼。
她的视线却不老实,瞟向了这位至高无上的皇帝,以及身边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
“众爱卿平身。”
皇上微微颔首,面上是明显的喜意,眸底却是不易察觉的淡漠。
皇后娘娘保养的非常好,皮肤细嫩的宛如豆蔻年华的少女,也难怪可以长宠不衰。
他们路过许念朝处时,那位皇后娘娘意味不明的望了许念朝一眼,视线与许念朝相触,许念朝不禁心虚的垂下了头。
众人目送着皇上皇后走向殿前的高位,待他们二人端着仪态入座后,众人才敢纷纷入座。
许念朝刚刚坐稳,杨广就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问道:“父皇母后可好看?”
他的唇畔暧昧的在许念朝的耳珠上蹭了蹭,眼底是晦涩不明的暗色。
许念朝一个机灵,剜了他一眼,余光注意到众人似乎都注意到了他们的动静,只得吃下这个暗亏,面上堆出一个咬牙切齿的笑容:“皇后娘娘自然是年轻美丽的。”
杨广扬起一个恶劣的笑容,缓缓和许念朝拉开了距离,自若的理了理衣摆。
皇帝率先站起了身子,举起了杯盏,冲着殿下众人,扬开声线:“今夕诸位与吾同聚此处,共贺大将军与二殿下的显硕功绩。”高位上的皇帝虽然看不清神色,只是声线确是愉悦至极的。
随后皇后也站起了身子,举起了酒杯,就靠着皇帝,面上带着明显的喜悦:“我大隋千秋万代!”
众人纷纷举杯起身:“大隋千秋万代!”
只有席末的那个身影没有起身,身影落寞的在那饮酒。
许念朝抿了一口杯中酒,整张小脸皱做一团。
又苦又涩……真是搞不懂怎么会有人爱饮酒。
所有人似乎都忽略了那个身份尴尬的亡国皇帝,现在的长城县公。
就连高位上的皇帝似乎也没有注意到末尾那个与宴席格格不入的身影。
许念朝脑袋昏昏的同众人坐下,不禁又望向了陈叔宝。
他还是在那喝酒。
苦闷的气息盈满胸腔,他们都没有办法改变既定的历史,时间面前,谁都是那样渺小。
与陈叔宝相识一场,在这异世间,他将会安稳度过余生是许念朝如今最大的安慰了。
殿上两侧蓦地出现身穿粉纱的舞姬,伴随着不知从何处奏响的丝竹器乐,她们轻挪莲步。
面上蒙着长长的面纱,随着她们的一挥一舞而一起一落。
舞姬们逐渐聚于一处,她们扭着纤细的腰身,随着舞点抛出手中的云袖。十几个舞姬一同旋转身姿,裙裾散开间,殿上缓缓飘来一阵香风。
曲调猛的一转,从清丽婉转变到绮丽惑人。
大殿的上空纷纷扬扬洒下不知何处而来的玫瑰花瓣,花瓣没有规则的散落,不知何处起的一阵异风,托起轻飘飘的花瓣,霎时间所有花瓣皆聚于一处,恰似一到温和的旋风,旋风的中间缓缓落下一个女子。
女子轻坐于秋千之上,身穿红纱,面上亦也蒙着长长的红纱,双足赤着,脚裸处还系着一串银铃。随着风的吹拂,女子长长的红纱裙一层一层的上下飘拂。
乐声顿歇。
众人屏息凝神的望着空中的女子。
女子发出一串动人的娇笑,双足轻轻摆动,和着曼妙的铃声,她轻轻跃下离地面不远的秋千。
乐声重启。
却杀伐息顿起,粉衣舞姬悄然退场,红衣女子的舞姿变得凌厉了起来。
她的一挥一转都用了十足的气力,一只足尖轻轻用侧边点地,另一只腿微曲,双袖向两边挥出,却在一声重重的鼓点之下猛的收了回来。
乐声又变得轻缓,女子的气力也逐渐变轻,身子旋转了一个异常柔美的弧度,后又连续转了好几个圈,带起了地上散落的玫瑰花瓣,花瓣逐又形成一道卷,伴随女子最后一个收尾动作的结束,花瓣又倏地散落开来。
乐声缓缓停止了。
殿中央的红衣女子冲着面前高位不疾不徐的行了个大礼。
众人都沉浸于女子的舞蹈,面上都是一幅回不过神的模样。
不光是男子,席上的女子都被震撼到了,怔怔的望着那道红色的身影。
许念朝望着女子,总觉得有些眼熟。
“是不是觉得很眼熟?”
杨广面上没有什么情绪的问着许念朝,他的视线虽停留在那女子的身上,但好像并不是在看那女子。
“是有些眼熟……”许念朝疑惑的望向杨广。
“朝儿连张丽华也识不得了吗?”
许念朝惊疑不定的望向了殿中的女子似乎是想确认什么。
“真的是华儿……”
杨广又笑了,把着许念朝的肩,把她的视线转向自己后,笑容稍稍真实了一些。
“陈叔宝成了长城县公,张丽华成了宫中舞姬…朝儿你…还有什么好坚守的呢?”
许念朝挪开视线,轻声道:“我从来都不是为了他们坚守…”
她又望向大殿中被龙颜大悦的皇帝重重赏赐的女子,看着女子波澜不惊的谢恩,她逐渐扬起了一个暖暖的微笑,映着大殿之中火热的烛光,耀眼非常。
为了自己而坚守。
她听见自己心中的声音逐渐清晰,眸中逐渐也漾起了温和的坚毅。
她望向殿末尾的位置,那道白色的身影不知何时不见了,心中不禁强烈的跳动着什么。
“我想去如厕。”
许念朝听见自己这么说。
杨广扬了扬眉毛,示意身后的一个宫女跟着去,面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姑娘,请。”
宫女作出请的动作,便带着许念朝从不显眼的位置出了大殿。
出了大殿,宫女手中轻轻提着一盏宫灯,在前面引路。
灯芯的烛光微微晃动着,在地面上投射出微弱的光亮。
“姑娘知道徐记糖葫芦吗?”
引路的宫女停下了步子,望着眼前即使黑夜也掩藏不了美丽的少女,轻轻问道。
许念朝和宫女对视,不经有些震惊。
方才她还在想法子甩开宫女,却不曾想到,这宫女竟是南朝人!
只有南朝人才会知道建康街上不起眼的一家糖葫芦!
“那里的糖葫芦甚是好吃。”
宫女和许念朝相对一笑。
随后继续在前面引路。
逐渐离远了喧闹的大殿,来到了一处偏殿。
一路上很安静,未曾遇上一个太监宫女。
引路的宫女为许念朝推开了面前年久失修的木门。
那掉漆的木门不经发出难听的“吱呀”声。
“朝儿,你来了…”
许念朝的视线追溯着声源望去,确是那抹白色的身影。
那抹身影缓缓转身,消瘦的面上满是疲惫。
“朝儿…你怎么又哭鼻子了呢?”
陈叔宝伸出袖子轻轻为许念朝拭去泪水。
许念朝怔怔的望着陈叔宝,原来她哭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