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酒馆的襄襄还是无法回过神来。
就连期间有嬉闹的孩童不小心撞到了襄襄,她也不过是怔怔的望了他们两眼。
迷迷糊糊的回到了自家府邸,门口小厮恭敬的与她打招呼,她亦未理睬。
不曾想到的是,第二日便有了专门宣读圣旨的太监领着一队小太监浩浩荡荡的来了。直到侍女慌慌张张的喊襄襄出来接旨的时候,襄襄也还是晕晕乎乎的。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薛氏有女薛襄襄,玉秀慧敏...封薛襄襄为二皇子正妃!”
襄襄同亲人们一同谢了恩。
宣读圣旨的太监这才看清了襄襄的模样,饶是见惯了各色美人的公公,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未来王妃娘娘美的极有特色。
襄襄的父亲是个一品大官,自是懂得这其间的弯弯绕绕,当前就立即上前去同宣旨公公交涉。
无非是那些场面话罢了,襄襄听着觉得无趣极了。
但同时,她小女孩爱比较的心性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想到那些闺中待嫁的姐妹,她自得的想,她薛襄襄定然是其中最风光的一个。
便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出嫁了的姐妹,更是无一人可以比得过她。
她薛襄襄生得这般美貌,定然是要坐到那个位置上去的。
少女总是疯狂而又浪漫的,那时的她坚信着,凭借着自己身后强大的家族与殿下对自己的爱,她定能扶摇而上。
可现实总是不如预期那般的。
沉迷于自己美好期待中的少女,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入宫的短短几个月,已经完全与自己的家族失去了联系。她当然也不知,昔日强悍的家族早在几个月之间被二皇子当作了争夺王位的筹码,在与其他皇子的争夺战中落于下风,差点消失于长安家族之中。
她日日绣着吉祥的花样,期待着自己的肚子可以争气一些,早日为二皇子诞下龙子。家族的失势让她在二皇子那早失去了得宠的最大筹码,但仅剩她的美貌让二皇子暂时还舍不得抛弃她这颗废掉的棋子。
其他几位皇子似乎嗅到了端倪,便一同商议着借用襄襄这个大势已去的皇子妃,彻底扳倒他们的二哥。
襄襄永远记得那个疯狂的宫宴。
那绝对是她这辈子最受关注的时候。
她被其他几个皇子妃激上了大厅的最受瞩目的位置。
随着宫廷器乐的演奏,她翩然而舞。
她自小便习得这些,琴棋书画她是无一不通的。区别只在于,今天观赏的人有些多罢了。
虽然没有提前的准备,可是襄襄依旧完成的非常完美。
完美到一舞已毕,那些早有准备的皇子们却仍旧沉迷于襄襄的美貌之中。那些皇子妃自然发现了丈夫们的异端,自是都气的牙痒痒的。有了她们的提醒,皇子们纷纷回过神来,心中想的却是,这薛襄襄还真是个妖孽。
“儿臣有旨要奏...”
随后厅内大半的人附议。
襄襄心中及其不解与愤懑,她只是跳了非常平凡的一段舞蹈,为什么就变成妖孽了呢?
观星台的主持更是站出来做实襄襄是个妖孽这样的言论。
那时的皇帝非常的迷信,再加这几日他确实噩梦连连,就这样,他轻易的便按照观星台主持所说的,诛杀襄襄这个妖孽,且连坐九族。
襄襄恍惚间回忆起了刚进宫那个时候,母亲曾在昏黄的烛光下,语重心长的对她说:“襄襄,伴君如伴虎,宫中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美好,你切记要当心,万不可像在家一样做事那般没有规矩。”
那大抵是最后一晚她与母亲同睡吧。
襄襄望着身旁沉默的男人,直到有士兵将她拉开,那个男人也没有任何的表示。
从那时候起襄襄便死心了,她任由士兵将她拖走,眼角随后便缓缓流下了苦涩的泪水,男人为了权势,果然可以放弃一切,何况她一开始就是个棋子呢?
她真傻。
襄襄不知道她还能改变什么。
打入大牢的时候,她的心彻底变成了一潭死水,再也泛不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她的狱友常常为她算着离开世间日子,她却异常平静甚至有时还会低低轻笑几声,狱友就会怔怔望着这位美貌的前王妃想:她好像一点也不怕死。
到了日子,却没有人带襄襄去法场,直到那天的最后一缕阳光不留一丝痕迹的从天牢抽身。
暗沉下来的天牢却逐渐被更亮的光辉所照耀。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襄襄听见那个男人沉沉的声线。
“你受苦了。”
她注意到了那个男人没有什么波澜的面庞,而他那如玉面庞上,那双沉静的双眸却在看到她的时候泛起了柔光。
“和我回去吧襄襄。”
襄襄望着眼前的男人,笑了,笑的无谓极了。
“好啊。都听你的。”
男人依旧着迷于她虽然有些狼狈却依旧美丽的面庞,心中不确定的想,也许她就是一个妖精吧。
回到宫殿中的襄襄虽受尽了万般恩宠,但她始终忘不了那半年在天牢中所吃的苦,只是那些苦和她全家覆灭比起来却也算不得什么。
一年清明,她回去祖坟上香,虽然心中悲伤,可是眼泪却怎么也流不下来。
望着一排排的墓碑,她有几分茫然,随后眼中的悲伤愈加深刻,父亲母亲...孩儿不孝,等孩儿报完仇,便下去与你们团聚。
这不是简单的一件事,需要慢慢去筹划。
襄襄就这样努力了十几年。
她的枕边人眼光何其毒辣,早就发现了襄襄的小动作,只是他并未去阻止罢了。说不上是什么原因,兴许是因为愧疚,又或许是那残存的一点点爱意。
其实更主要的是他清楚的明白,襄襄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小打小闹罢了。
只是当威胁真的来临时,他却不曾手软,飞速整顿了襄襄的势力,并且将她打入了冷宫。
......
回忆完了,襄太妃冲着许念朝轻轻笑了笑:“任何时候都不能太相信男人呢...”顿了顿,又自嘲道:“其实也不只是男人,因为人性,本就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