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许念朝还是不管雨幕的大步走，那宫女在一边碎碎念道着：“姑娘小心些，您的鞋子都湿了。殿前失仪可不是小事......”

许念朝蓦地停顿住了，那宫女一时没有缓过神，撞到了她的后肩上。

宫女愣怔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心里有些怨念的想这许姑娘真是一点礼数也不识得。

“和你没有关系，你若是不想跟来，大可以直接回去。”

许念朝望向宫女，神色冷淡。

宫女愤愤的撇开了头。

“奴婢实在伺候不了许姑娘！”

许念朝得到自己想听的便也不管这宫女了，抬手遮住不停落下的雨滴，像方才一样义无反顾的冲进了滂沱的大雨。

那宫女跺了跺脚，后来想到了什么，想跟上，却发现那少女早就跑的没影了。

……

“也不知这雨何时能停啊……”

萧氏坐在窗边的榻上，像从前无数个白日一样，望着窗外发呆。

偶有雨滴越过微张的窗棂，轻溅在萧氏的面上，她便稍稍的回了些神。

她看见一个人影往她这里奔了过来。

那人影早被雨淋的看不出模样。

隔着浓厚的雨雾，即便是萧氏微微眯起了眼眸，也看的不甚清楚。

“那人……嬷嬷，你去瞧瞧是谁。”

嬷嬷便应声下去查看了。

萧氏看着那人就有些冷，便兀自端起了面前的热茶，轻抿了一口，内心逐渐安静了下来。

片刻功夫，嬷嬷便回来了，眼神有些异样。

“怎么了？”

萧氏注意到嬷嬷的神色，有些疑惑。

“娘娘，是许姑娘。要放她进来吗？”

萧氏闻言舒了舒眉头。

许念朝会来，老实说，她还是挺意外的。

“当然。好歹也是未来的侧妃，总不好叫她在外面淋雨。”

嬷嬷应了一声，便把许念朝请上来了。

进了寝殿的许念朝才察觉到暖意。

但外界的暖意倒是衬的她身上更冷了。

她规矩的给萧氏行了个礼。

萧氏没有抬头看她，目光定格在窗外，似乎还在出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氏才浅笑出声。

“朝儿？我帮不了你。”

许念朝诧异的抬起来头，目光恰与萧氏相触。

她的发丝湿漉漉的黏在脸上，不时还有水珠滚落，本该狼狈又凄惨。

可眼前的少女纯净至极，好像刚出水的美人鱼，不谙世事又楚楚可怜。

“娘娘知道我所求何事？”

“当然。无非是为了你的国家。”

萧氏恍然间想起，那个男人曾经说过，你后梁算什么东西？

也许，若是后梁覆灭，她过的，不会比眼前的女子好到哪里去。

不，甚至更差。

眼前的女子至少有那个男人的疼爱，而她除了一场与利益捆绑的婚姻，就什么也没有了，仔细算来，她与她，都是可怜之人。

“娘娘不想让我犯戒，触怒杨广吗？这对您而言，无疑是百利而无一害的。”许念朝不卑不亢的低着头道。

既然有求于人，她势必要做出有求于人的态度。

萧氏让嬷嬷扶许念朝起来，并且给她赐坐。

“不是不想帮你，朝儿。你的心情我也能理解，毕竟我也有我的国家。”

想起了什么，又吩咐了婢女给许念朝斟茶。

“这后宫之中，岁岁年年都会这样过来，有些东西，总会消失的。”

许念朝垂下了眼睫。

“若是有些东西，本不该消失呢？”

萧氏望着眼前的女子，脑海中有什么东西隐约浮现，只是片刻便熄了下去。

“没有什么本该与不该。”萧氏用茶盖划拉着茶水中的茶叶，遮掩着心中的不适。“既然有些东西消失了那就证明本就不该存在。”

确实，他们，现在这个南朝，本就不该存在。

可这些人这些事活生生的展现在眼前的时候，她却没有办法把这一切都当做是假的。

无论是谁都是有独立思维的个体。

仅仅是这样她就无法放弃他们。

“可是不努力一下，怎么知道结局不会有所改变呢？”

许念朝撇开黏着脸的发丝，真诚的看着眼前这个身世高贵的女子。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她看的很透彻。

也或许只是想劝她死心。

“是啊。”

萧氏点了点头。

“北城门口，今夜午时，会换防。届时那里会停着一辆马车。”

许念朝有些感激的看了萧氏一眼。

萧氏注意到后，苦笑了一声：“你我皆是情非得已之人罢了。我也看出了，你并不喜欢殿下，这顺水人情，我也便做了。与你好，与我也好。”

“朝儿谢过娘娘，与娘娘合作，十分愉快！”许念朝朝着萧氏行了个礼，便告辞了。

待她完全离开寝殿，萧氏揉了揉太阳穴，全然不复刚才那副舒和的模样，颇为冷淡道：“去传信给殿下，许姑娘欲去支援前朝余孽。”

嬷嬷笑着应下来了。

“就知道娘娘不会那么轻易帮助那个小狐狸精的。”

萧氏有些疲乏，抬手阖起了半开的窗户，遮住了不时跳落进来的雨滴。

“是她自作聪明。”

“是是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是比不过我们公主的……”

“嬷嬷！”

本来懈怠的萧氏蓦地听见这个称呼有些微脑，神色有些严肃了起来。

那嬷嬷轻轻拍了两下自己的嘴，念叨着。

“瞧我这记性，娘娘不要见怪……我这张嘴惯会惹祸。”

“罢了，本宫也乏了，快去禀告吧。”萧氏闭起了眼睛假寐，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缓缓睁开，道：“记住了，是今日午时北城门口。”

“是是是！奴婢记下了。”

……

许念朝站在大殿门口，朱红的大门前，就连屋檐都是朱红色的。

一时之间，她有些恍然，几乎觉得是血染红了宫殿，也许本来它并不是这般模样的。

雨仍旧没停，似乎愈下愈大了，不时还间杂着电闪雷鸣。

狂风阵阵的刮着，许念朝为了站稳一些便扶住了宫墙。

她准备等风小一些再走。

这样恶劣的天气，使人心里不安极了。

她想起了自己很小的时候，最喜欢这样的天气，尤其是夏天。

那时候她可以一边吹着空调一边躺在凉席上，手边还放着半个西瓜，渴了便来挖两口。

她的至亲，会为小小的她遮风挡雨。

如今，被困在这样的地方，还真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