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舫船越来越接近岸边，空气中逐渐弥漫出紧张的气氛。

原本聚在湖畔的人下意识地朝着这边围拢，都不想错过即将上演的好戏。

任谁都看得出来，韩旭的行为已经惹怒了王然，而这位骁骑将军的儿子，绝非是易于之辈。

在万众瞩目中，舫船靠岸，水手扔出缰绳，牢牢系在桩上，绕了一圈又一圈，确保船体不会发生晃动。

如果让韩旭因为船体晃动而摔倒，这个锅他们可背不起。

船停稳之后，一名美貌侍女掀开金线编织的门帘，韩旭缓缓走了出来，他一头长发披散在肩上，眼神有些慵懒，但偏偏又让人感觉不到半点颓废，反而有一种独特而迷人的魅力。

青儿怀抱古琴，乖巧地跟在韩旭身后，楚楚动人的模样，让人忘记她的身份是一位青楼女子，更像是邻家初长成的水灵姑娘，惹人怜爱。

两人走在一起，绝对是一对让人艳羡的才子佳人。

看到王然，青儿的脸上闪过一抹担忧，她眼角的余光看向韩旭。

却见韩旭目不斜视，径直朝前走去，直接经过王然，仿佛王然在他眼里就不存在似的。

“站住！”王然的声音低沉，俨然是压制着怒火。

“有事？”韩旭驻足，问道。

“你难道没看见我么？”

“看见了呀。”

“......”

王然一下子竟然不知该说什么好，仿佛喉咙里卡了根鱼刺。

看见了，还选择无视？

眼见韩旭又要迈步离开，王然两脚一动，仿佛是移形换影一般，瞬间就拦在了韩旭身前。

“有事就说，没事别挡着道。”韩旭说道。

王然不自觉地又捏了捏拳头，然后再松开，强压下心头怒火，勉强挤出一抹前辈般的微笑，说道：“韩旭，年关将至，其他同学都在拼命修炼，想要在年末考核中取得一个亮眼的成绩，你倒自在，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弹些靡靡之音。”

王然一副高高在上教育后进的兄长模样，继续说道：“想我大武皇朝以武立国，凡我九霄学宫走出的弟子，无不是高手中的高手，哪怕以谋略为主的北斗院弟子，修为也是百里挑一的精英。”

“只有你，入学六年来，连修行的门槛都没有迈入，创下了前无古人，甚至也是后无来者的记录，我九霄学宫的百年荣誉，都要毁在你一人之手。”

说完，他还死死瞪着韩旭，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可他心里却在想，我说了这么大一堆，你多少是给点回应吧。

可韩旭依旧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让王然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根本无处着力。

“青儿姑娘，有些事你可能还不清楚。”韩旭不说话，却不代表王然就此偃旗息鼓，他觉得自己有义务让青儿看清楚韩旭的丑陋嘴脸。

王然理了理衣衫，自我感觉和韩旭在外形上的差距缩短了些，然后才说道：“青儿，你可能才认识韩旭不久，对他这个人怕是有些误解。”

“首先，他是四大异姓王之一北境韩王的儿子，身份尊贵，这一点我承认，但是，他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废物。”

“韩旭六年前来到王城，和我一同进入御办的九霄学宫修行。”说到此处，王然特意将同年入学强调了一番，方便接下来的比较。

“众所周知，九霄学宫的弟子都是王宫贵胄，入学年龄限制在十一岁，第一年，学习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旨在提升修养，培养礼仪，从第二年开始，会传授基础修行功法。”

“第二年以后，弟子每年会接受考核，若能在十五岁前突破成为一品武者，便会晋升到战神院修行，其余弟子，在突破一品武者后晋升北斗院修行。”

“每一批入学的弟子中，大约三成有资格进入战神院，历史上资质最差的，也能在十七岁前进入北斗院，除了这个韩旭。”

“他进入九霄学宫六年，却连修行的门槛都没有摸到，一丝灵力也修炼不出，仍在跟着一帮十一岁的小孩子舞文弄墨，学宫上下，无不视其为耻辱。”

“青儿姑娘，你可千万不要为了这样一个纨绔，耽误了自己的大好青春啊。”

说完，王然就一直盯着青儿，他认为通过自己这一番义正言辞的解说，必然会让青儿认清渣男，回头是岸。

然而，只见青儿低着头，面带娇羞，怯生生地说道：“青儿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风尘女子，并不觉得舞文弄墨有何不好呀。”

“你...”王然感觉自己有点蒙，他的价值观受到了极大的挑战，不仅是他，其他围观的人也有些缓不过劲。

这个世界，崇尚的是强者，是武力。

无论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传奇人物，还是现实中手握重权的贵族王侯，都是实力超绝，无敌一方的强者。

就算是那些青楼里最下贱的女人和衣不蔽体的乞丐，崇拜的都是有实力的强者，从未听说过有人靠着风流文采而青史留名的。

在这个世界，只要实力足够强，可一夜之间位极人臣，或称霸一方，受万人敬仰，当然，若是实力不济，哪怕你有无比显赫的家世，也能转瞬之间化为乌有。

很显然，韩旭在众人眼中，便是属于后者，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

王然当然不会相信青儿是真的看上韩旭的才华，在青儿的众多倾慕者之中，才华横溢并且实力强大的并不在少数，可也从没见过她对任何人露出半分笑容。

青儿能这么说，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她爱上了韩旭。

因为只有爱情，是可以不讲道理的。

王然只感觉天旋地转，然后，他的理智渐渐消失。

他爹好歹也是个将军，虽然地位不及韩旭的爹，但也官居三品，更重要的是他自己也非常争气，年满十八，便已经踏入三品境界。

这般天赋，就算是在人才济济的九霄学宫之中，也算是十年难遇，这样的天才，只待从学宫毕业，便能进入军中，扶摇而上。

别的人见到他，莫不是恭维有加，他何曾受过今日这般委屈。

王然看着青儿单纯无暇的脸，心中越发愤恨。

“哼，不过是个婊子罢了，还真把自己当成公主了不成？”

“既然给脸不要脸，那我就收拾了韩旭之后，再来狠狠打你的脸。”

一念至此，王然突然目露凶光，转向韩旭说道：“韩旭，反正年末考核将至，今天就让我先看看你这一年的修为有没有丁点进步吧。”

“放心，我会注意分寸，手下留情的。”说完，王然猛一跺脚，三品武者的强大力量毫无保留地绽放，地面为之一颤，一道无形的气浪扩散开来，如同平地里挂起一阵大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