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钟善浩还是赫赫有名的大宗师。
帝都之内,天气阴霾,隐约雷鸣。
“陛下,东极本就是我始元的疆土,如今妖兽猖獗,老臣,钟善浩不才,愿替陛下分忧,请战黑龙潭。”钟善浩的大嗓门在那金銮殿上余音绕梁。
“钟宗师为朕分忧,自是好事。”金碧辉煌之上,一人正坐,黄袍垂地,其上绣五爪金龙,栩栩如生,有俯瞰终生之威严。
“只是,那黑龙潭中妖物凶猛异常,易将军此时平定辽北,已是分身乏术,依朕看,此事还需将军归时再谈。”
“是啊,钟宗师,攘外必先安内啊。”一位身着紫色朝服的老臣,半步踏出说道。
“侯爷,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老钟不懂得你们文人这些弯弯绕,当今的太平盛世乃是我们,金戈铁马,一寸一寸踏过来的,何时少了血流成河,你一句话,莫不是看不起我等!”
“难道,这朝堂之上除了易将军,我等连个屁也不是?”钟善浩的嗓门越来越大。
此语一出,惹得群情激愤,身在右侧的一干武将参差不齐的开口。
“诶,侯爷,你这么说就是你的不对了。”一名壮汉抱拳出列。
“是啊,侯爷,我等虽然是粗人,却也容不得你这般诋毁。”
侯爷左右犯难道“这。。这”
钟善浩单膝跪地,抱拳行武将之礼“陛下,老臣以为,黑龙潭一事,已经是刻不容缓,老臣为我始元帝国,抛头颅洒热血,如今还换不来陛下一声出战,老臣,心寒啊。”
“钟爱卿快快请起,朕不是这个意思。”皇帝一顿
“只是朕听闻那黑龙潭,水深的很,连那东极学院的院长,先前的西域得道高僧都深陷泥潭,生死未卜,朕恐失去一员爱将啊。”
“莫不是在陛下眼中,老臣还不如那山中蜗居的鼠类?”
“钟大宗师万万不可轻敌啊”众武将纷纷说道。
“是啊,钟宗师,我听闻那可不是一般的鼠类,那妖物型似鸟焉,凫翼生双爪,善于倒勾于树木之上,通体黝黑,生双尾,尾似鼠,赤目,叫声冠绝千里,似鼠鸣。”
“我听闻,每当这妖兽祸乱之时,天下大灾,民不聊生,大疫啊,大疫。”
“钦天监,你不好好占卜星算,怎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莫不成圣上在位,国泰民安不好?”
“好了!”圣颜怒,众人再不敢出声。
“既然如此,有谁想同爱卿去那黑龙潭,斩妖兽,扬我始元国威。”
目视所及,众人无不错开目光,那黑龙潭中,变数极多,谁也不愿意拿自己的老本去拼,赔了老本不说,恐将命搭上。
见此,钟善浩仰天长笑,声如洪钟,在那盘龙柱间回响,经久不绝。
“那妖兽有双翼,我便斩落它的双翼,它有双足,我钟善浩也有双足,诸位问我怕不怕那妖兽,和何不问问那妖兽,见我,可曾闻风丧胆!”
钟善浩一步接着一步,一手托着及地的朝服,在场之人,竟无一人抬头,敢直视其双目,无一人再出言反驳,也无一人再踏出半步。
在那郎朗的笑声中,壮士出行,便只有那始元帝,一人目送。
“退朝”一声过后,臣子俯首,作揖,转身退下。
大殿变得空荡。
“陛下”
“国师,有事启奏?你今日倒是出奇的一言不发。”
“回陛下,君要臣如何,臣便如何。”
“你是说,朕不让你说话了?”圣上横眉,欲发火。
国师急忙跪下,行大礼,将头深深埋入道“臣不敢。臣死罪。”
圣上不怒反而哈哈笑道
“国师有何罪?”
“老臣明知陛下想要钟善浩前去,却一言不发,已是有罪,妄自揣测圣意,更是死罪。”
冉蟒俯身,国师将头低的更深。
“你的意思是,朕,想钟爱卿死?”
国师俯首,连身体都是有些颤抖道“臣不敢,陛下爱民如子,对钟善浩这等老臣更是重用,吾皇,万岁,吾皇,圣明”。
国师连连叩首。
“哈哈哈”冉蟒大笑道。
“国师快快起身,朕吓唬吓唬你,怎得变得如此,你我君臣一场,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冉蟒的手搭在了国师的双臂之上,将他缓缓扶起,国师只觉得双腿更软了,用袖子拭去额头的汗水,后背已然大汗淋漓。
“朕听闻国师有一喜好,犹喜孤舟垂钓寒江雪”
国师身一抖,他怎能不知,圣上此时提这何意,更是用上了那柳司马被贬的绝句,千万孤独,千万孤独啊,这陛下竟是连家眷都不让带走。
国师抱住了颤抖的老手道“老臣已经年迈,”国师一顿,声音越发颤抖“恳求陛下允许老臣独自一人归田园,安度,晚年。”
“国师对朕颇为重要,朕怎能嫌弃国师年迈”冉蟒说着,故意停了停继续说道,“就让国师独自一人归隐田园,从此再不问朝中事呢?”
“老臣,”
“老臣,恳请陛下,让老臣归于田园,老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恳请陛下,可怜我这把老骨头,让我归隐田园。”国师声泪俱下。
伴君如伴虎,国师怎会不知,陛下那眼神,已是动了杀心,他只求一死,为保住家人。
“老臣,喜爱垂钓,也喜爱美酒,今夜回去便会饮了酒,醉倒在湖中。”
国师不住的磕着头“恳求陛下,念在君臣一场,放过我的家人。”
“国师,快快请起,朕怎么会对你的家人动手呢。”冉昊嘴边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一瞬而过。
国师死跪,纹丝不动。
“国师,连朕的话也不听了?”
“朕知道你衷心,当年九氏与朕共同打下这江山,九氏无男丁,仅留下一个九灵公主,便还是终生未嫁,朕怎能不顾及你们这些九氏老臣呢?”
“更何况,你还是当初第一个支持朕的呢。”
“谢陛下。”国师一把鼻涕一把泪,缓缓起身。
“国师,天色不早了,回去罢,也别走了,明日的早朝朕还要靠你呢。”
“陛下,言重了,老臣能为陛下分忧,为天下分忧,求之不得。”
国师缓缓退下,出了宫门,气虚而倒,随从拖住国师。
“别管我,快,快,回家,叫上所有人,我们连夜出京。”
“大人,我们要去哪?”
“别问了,越远越好!”
大殿之内。
“陛下”一人身着黑衣面罩,单膝跪地。
“我所说,你可记清楚了?”
“回陛下,记清楚了,劫走财物,一个不留。”
“嗯,去吧。”
浩浩大殿,只留皇帝一人,背对着大殿,望着龙椅,不知思索些什么。
次日,大殿之上,一束秋光,穿过门板,映照在匾额之上,耀耀金光。
“啊啊啊啊”圣上一人,垂首痛哭,几欲昏厥。
“陛下,龙体要紧啊。”
“是啊,陛下。”
“龙体,国师昨夜全家遭遇歹人之手,就在朕的眼皮子地下,就在这浩然大殿之中,昨日,朕还与国师相约今日,如今,国师就没了,你跟朕说什么龙体,朕昨日,断了一臂啊,国师啊。”
“陛下”
“陛下!”
数名文员踏出一步,众口纷纭。
“陛下,国师在天之灵,知道陛下如此,定会安心,我等定会竭尽所能查出何人所害国师。”
“陛下,龙体要紧,天下还等着陛下。”
“天下,天下,要不是国师,朕何来的天下!来人!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