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舟静静看着面前的女孩，准备享受她纤纤玉手弹出的美妙节奏。

“铮！”女孩首先弹出一个定场音，古琴的琴弦震动着，发出嗡嗡的余波声。全场瞬间肃然静了下来，就连身后嘈杂的街道声音，杨舟似乎也听不到了。

女孩开始了曲子的起调，这首曲子起调缓慢，琴声不断传来，甚是优雅。

杨舟在心中模拟着这首曲子的箫声，竟不自觉的摇头晃脑起来。七弦琴的琴音中正平和，调子处在缓缓上升的阶段。

杨舟看着女孩手指在琴上翻飞起舞，犹如昨日桃花岛上的蝴蝶般灵动，直让杨舟看呆了眼。伴随着手指拨动琴弦的速度越来越快，杨舟也感受到曲子急转直上，逐渐到达了高音部分。

女孩卖力的弹奏着琴弦，杨舟仿佛在眼前看见了轰然奔腾的万马野缰，又仿佛看见了高山之上的阔原万里。

曲调继续急切的上升，终于到达了顶峰。

无数只野马脱缰，从琴弦中向杨舟跑来，杨舟紧张的闭上了杨舟。

环看四周，所有听琴声的玩家，无不神情恍惚，忽而闭上眼睛，忽而攥进双拳，全身跟着琴音的节奏摆动着。

杨舟闭着眼睛，感受着琴声的节奏不断下降，才缓缓睁开眼。

没过一会，有几下柔和的箫声夹在了琴韵之中。那中年汉子站在女孩后面，缓缓吹开了手中的洞箫。

竹箫相比于玉箫更为空洞婉转，但同时也缺乏了一些穿透力。

琴声逐渐婉转下来，阔野万马都浑然不见，杨舟再一次看清了父女二人。悠悠的琴声中夹杂着清朗的洞箫声，杨舟只觉得这曲子到了这个时候，实在令人着迷了。

琴韵箫声仿佛一问一答，渐渐向杨舟逼近。

杨舟低下头，感受着这种被琴韵箫声包裹的感觉，一时间沉醉其中。

过了片刻，只听琴音渐渐高亢，萧声却慢慢低沉下去。但箫声低而不断，有如游丝随风飘荡，却连绵不绝，更增回肠荡气之意。

琴箫声又经过了一阵高低调，才缓缓走到一个音调上来。两种声音也变得和谐动听，杨舟一时间竟然分辨不出琴音与箫音。

过了一会，琴声也转柔和，两音忽高忽低，蓦地里琴韵箫声陡变，便如有七八具瑶琴、七八支洞箫同时在奏乐一般。琴箫之声虽然极尽繁复变幻，每个声音却又抑扬顿挫，悦耳动心。

杨舟听得血脉奔涌，这两位演奏这的高明之处就在于此。琴箫两声不断高低和鸣，使得听曲之人犹如全身被音乐包裹，血气也被这曲子调动起来了。

谷神在杨舟的胸口处翻腾散去，又旋转着游动回来，表示着杨舟体内的气血翻涌不断。

站在女孩身后的中年汉子，一只竹箫使得活灵活现，杨舟是自叹不如的。两人明显都有深厚的内功，以至奏出的曲子才能扰人心神。

又听了一会，琴箫之声又是一变，箫声变了主调，那七弦琴只是玎玎珰珰的伴奏，但箫声却愈来愈高。

杨舟听得心中一阵酸楚，鼻头也是一酸，似乎泪水马上就要夺眶而出。

这种酸楚的感觉持续好长一段时间，直到琴箫之声渐渐放缓，曲子似乎到了终点。

杨舟四下看去，却看见不少玩家的泪水已然涔涔的往下流着，似乎他们自己还不自知。

琴箫在持续的低调声中，突然间铮的一声急响，琴音立止，箫声也即住了。霎时间四下里一片寂静，唯见高阳当空，树影在地。

琴箫声的戛然而止，让这首曲子留给人无尽的想象，杨舟脑海中依然是琴箫合奏的余韵。

周围的玩家纷纷上前，都往那中年汉子地上摆着的包袱里丢着碎银子。

随后都各自散去，父女二人也收拾东西，准备往下一条街出发。

杨舟见四周的玩家大多散去，只余下自己一人呆呆的站在这，到也不觉得尴尬。

只是见这父女二人要走，杨舟才有些心急了。赶紧走上前去拦着两人，那父亲下意识挡在女儿面前，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常年的漂泊卖艺生活，让他养成了非常警觉的嗅觉，稍有风吹草动，便第一时间护住女儿。

女孩站在父亲身后，却又好奇，扒拉着父亲的粗布衣衫，探着头看着杨舟。

杨舟赶紧后退一步抱拳道：“前辈与令嫒的曲子深的我心，晚辈斗胆问一问，这是什么曲子？”

那中年汉子，依旧展开一只手护着身后的女儿，确定了杨舟没有什么动作，才缓缓道：“广陵散。”

！！！

三个巨大的感叹号砸在杨舟心里，杨舟怎么也想不到，刚才听的曲子居然就是华夏千古绝唱的第一曲！

杨舟的震惊无以复加，只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广……广陵……”

那女孩看杨舟磕磕巴巴，以为他不知道这首曲子，便从父亲身后跳出来道：“昵昵儿女语，恩怨相尔汝。划然变轩昂，勇士赴敌场。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任飞扬。喧啾百鸟群，忽见孤凤凰。跻攀分寸不可上，失势一落千丈强。嗟余有两耳，未省听丝篁。自闻颖师弹，起坐在一旁。推手遽止之，湿衣泪滂滂。颖乎尔诚能，无以冰炭置我肠！”

女孩一口气背着一大段，缓了一会接着道：“广陵散！你没听过啊！”

杨舟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脸颊上仿佛熟透的柿子道：“刚……刚听过……”

中年汉子往前进了一步，将女儿掩在身后道：“兄弟，我们要走了。”

杨舟看着他冷冰冰的脸，不知道接下来这句话怎么出口。但眼看着到嘴的鸭子马上就要飞，杨舟只能硬着头皮道：“前辈！广陵散的曲谱可否卖给我！”

那汉子挑起一只眉毛看了看杨舟，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冷冰冰的面孔不攻自破道：“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你断我财路，到时候天下之人皆会了这首，我父女二人岂不是要饿死街头？”

杨舟一时间无言以对，只能攥紧了拳头道：“前辈，你说多少钱，即使搭上你们父女二人一辈子的饭钱，我也愿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