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红霞依然没有完全散去,这样的红让人的心情很沉重。
鄯文宇看着天空,对着身边的皇甫修说:“咱们出生入死多少年了?”
“回少将军,十三个年头了。”
“嗯……初七,你应该知道是个什么日子。”
“属下记得。”
然后两人又沉默了。
代珍听得很清楚,毕竟人烟稀少,而他们的说话声随着风向吹进了她的耳朵里。
初七?初七有什么特殊意义吗?难不成像每个月初一一样,这鄯文宇的毒就会发作一次?
“每年夏末的初七,都会毫无预警地出现自然灾害,这么多年从未变更。少将军,以往的每次我们都会领着鄯家军待在将军府里练武不外出,这次……是属下疏忽了。”
皇甫修这段时日奔波劳碌,一时间竟忘记了这回事。而他们此时就在沙漠中央,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罢了。”
鄯文宇挥了挥手:“上次让你查探的事情有下文了吗?皇上如今下落不明,不加快步伐恐怕事态严重,派出去的探子再多加人手,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属下明白!“
代珍一听,却吓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对于沙漠地区的自然灾害早有耳闻,以前新闻上就会经常播到,强烈的风沙啊,龙卷风啊,超级干旱啊……反正每一次看新闻,都是死伤无数,让人民叫苦不迭的。
那么这次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什么呢?
不得不瑟瑟发抖。
代珍叹了一口气,有点郁闷地打了一下帘子。
“谁?”
鄯文宇的警觉性很强,头一回,随手抓起一把沙子就往代珍的方向泼了过去。
懂功夫的人,哪怕是一条细草,都可以把人杀掉,更何况鄯文宇的功夫有多高,那把沙子的威力不容小觑!
“啊……你有病啊!”
代珍连忙用手掌狂擦自己的眼睛,天啊,沙子啊,她的眼睛快要瞎了!!!
“鄯文宇你这个人有病啊!无缘无故干嘛撒沙子?我的眼睛快要报废了……呜呜呜……你个死王八……”
代珍忍不住泪流满面,眼睛里进了沙子,她还能淡定从容她就是傻子!
皇甫修冲到代珍的帐篷前,一个使劲,就把代珍从营帐里拖了出来。
“代姑娘,你听了多少?”
“我呸!你们说的什么东西我没兴趣好吗?”
代珍用力地甩开自己的手臂,却发现徒劳无功,皇甫修也是鄯善国数一数二的武将,岂是代珍这等平凡女子能甩开的?
“姑娘喜欢偷听?看来也并不是磊落之人!”
皇甫修稍一用力,代珍整个人就跪在沙地里,跪在鄯文宇的面前。
好不容易才把脸上的沙子擦去,待一睁开眼睛,透过泪光,她看见鄯文宇正鄙视地看着她,那模样甚是轻蔑。
“哼,想不到堂堂鄯善国的少将军竟也是个欺负弱女子之人!”
“放肆!”
“我说错了吗?凭什么让我跪在这里?”
“姑娘看来是忘了刚刚做的事了?呵呵,细作毕竟是细作,狐狸尾巴终究还是露了出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代珍憋着一肚子气要撒,于是她一骨碌站了起来,皇甫修见状,正想上前再次压下,却被代珍那理直气壮的眼神瞪得不敢上前。
“细作?呵呵,少将军,你有看过哪个细作会如此尽心尽力给你治病吗?熬了多少个通宵我才想到了兴许能治愈你身上毒素的方法,你竟然说我是细作?我是不是细作,你大可以问程景,他虽然官职比你小,可心却比你明亮!”
代珍的话句句铿锵,虽然她不算高,也不壮实,更不会武功,但不知怎地,鄯文宇却突然被她说得答不上话。
“我是一名大夫,我擅长医术,当然也擅长下毒,要是我是细作,我自有一万种方式让你们死,何必等到现在?”
她说着,还从袖子里拿出一包东西,举到鄯文宇面前。
“实不相瞒,这包就是含有奇毒的粉末,无色无味,我随便放在你们军队的粮食里,你们会察觉?哼……真是欺人太甚!”
说完,代珍一把将那包用白色纸包着的粉末用力地塞到鄯文宇的胸膛。
“少将军,粉末归你,若是心存疑惑,我代珍这条命,就任由你处置!”
鄯文宇见过太多类似的场面了,而每个场面里的主角都是他自己。多少次他在战场上杀敌,纵然被称为鄯善国最年轻的神将,可只有他自己清楚,那种悲壮而无人能懂的孤独感,每每夜里都会将他侵蚀得体无完肤。
信任!
那是一种信任!
代珍的眼睛里丝毫没有闪烁的光,她比他勇敢得多,至少她会站在这里和他对峙,哪怕他不相信她。
“代姑娘何必如此激动?”
鄯文宇伸手接过那包粉末,轻轻打开,粉末撒在沙地里,很快就随风飘走了。
“姑娘的家乡在江南,那姑娘为何来到此地?又是如何过来的?”
我是天上掉下来的,是神秘人带过来的,是穿越过来的,我是来拯救你的……可是,代珍不能这样说,哪怕说了,以鄯文宇那种多疑的性格,也不见得会相信她。
“家道中落,到此地寻亲,不曾料到被风沙袭击,再次醒来,已是在老将军的营帐里。”
这是她想到的最好的答案。
“代姑娘,寻亲?我怎么记得之前好像有人说……是寻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