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菊花渐渐地开了,推开窗户往外看的时候金黄一片,只是一夜的功夫,昨天还含苞待放的花朵,现在都已经盛开。
百无聊赖地趴在窗边的人在看见来人时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未及弱冠,也没有科举,却能够在朝中任职,虽然只是个侍书郎,不过毕竟是太子身边的人,将来的前程不可限量。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心思单纯的庸碌之人?只要一想到这里,她就很难再像之前一样对他。
“宝庆殿下托人给你送了东西。”一只裹得严严实实的盒子交到烟雨手上,人却没走。
面无表情的样子让赵璇心里发麻,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还有什么别的事情?“霍公子还有事吗?”
他的眼神微微一变,倒也没有再说什么,收敛外泄的情绪。“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一会儿会有御医过来看诊,若没有什么意外就能出宫了。”
“果真?那可太好了!”这么多天她早就待得闷了,终于能够回去了!
御医来的很快,伤确实也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并不妨事。“姑娘的伤已经没有大碍,回去之后好好的养一养就是了,这几副药再吃上半个月,就能大好。”
谢过太医之后,赵璇立即张罗着要收拾东西出宫,末了想起自己还没有去见过皇帝和皇后谢恩,正这样想着,皇帝却突然来了。
“御医怎么说的?”
“回陛下的话,御医说臣女的身子已经没有大碍,再调理些日子就好了。”他怎么来了?当皇帝是这么闲的事吗?
皇帝的目光落到院中的菊花上,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都变得柔软。“花已经开了,你也该回家了。过几日宫里要设宴,你身子未愈就不要折腾了,好好休息,这个月都不必进宫。学里已经打过招呼,只说你是家里有事所以没有去念书,你自己心里知道就好。”这些话其实本不该他说,可不知为什么他一看见她就有许多想要叮嘱的事情,似乎很可怜她小小年纪就要吃许多苦。
院门外,太子听说皇帝在里头,脸上和缓的笑容渐渐地消散,扶着身边人的手,淡淡地说了一句“回去吧。”
皇帝待的时间不长,大概是政务繁忙,很快就离开,徒留两人在院中尴尬。过了许久,霍思渊才问“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怎么现在宫里的人都这样说话了吗?“问陌生女子的生辰恐怕不妥吧?”
而他用眼神将她上下扫视,薄唇轻启“你还是个孩子。”显然并不将她当做一个可以被传闲话的人看待。
把赵璇气得发笑,你才比我大几岁!诚然她是不敢这样说的,到底哼唧半天,蚊子似地开口“正月十五。”
正月十五?那可真是太巧了。“你回去以后没事就不要进宫,见到陛下的时候恭敬一些,不要仗着自己年纪小,就肆意妄为。”
“我何曾肆意妄为!”
“不要撒娇!”
突然被人低声呵斥,原本气红的脸一下子僵住,狠狠地跺了跺脚转身就走。门被猛地拍上,“砰”地一声,动静极大,门页都被拍得来回晃动。
负在身后的双手轻轻摆动,转头之后嘴角勾起无奈的笑意,走了两步回头看着紧紧关着的窗眼底流过些许情绪,最终全部被掩埋,仍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终于能够离开这个让人连气都喘不上来的地方,一想到马上就能够回家,心里就满是雀跃。宫门前绿柳等得花都要谢了,才终于看见赵璇一步步慢慢地走过来,心急如焚地搀扶住她。“姑娘怎么去了这么久,可叫人担心死了!”
“没什么,就是公主喜欢我,留我住了段时间。”
将信将疑地听了,可她脸上的表情却让人有些不相信,人也比之前瘦了些。
直到上了马车赵璇一直提着的气才终于松懈下来,虚虚地倚靠在绿杨身上。“快回去,谁问也不要说话。”
几人都吓了一跳,也不敢问,沉默着往回赶。伴着夕阳,其实很有些亡命奔逃的感觉。
几句话说清楚来龙去脉之后,不忘叮嘱她们守口如瓶,这事情可大可小,一不小心就会惹祸上身。
忙完这些,潦草地吃了几口饭,便要睡觉。可当赵璇自梦中醒来时却发觉有人站在自己床前,睡得迷迷糊糊,连眼睛也没有完全睁开。“绿柳,我要喝水。”
可即便是半梦半醒间她也感觉出来这个人走路时的动静和绿柳不同,强睁开眼睛,却发现不速之客。
韩朝一身夜行衣站在床前,一手撩起床帐,一手端着茶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顺着他的眼光低头一看,一身清凉的自己整个肩膀都露在外面,因为太累,头发也都散了下来,看起来大概一点也不规矩,当即就要大叫。
韩朝脸色一变,顾不上许多,将茶杯随手一扔,扑上来死死地捂住她的嘴。“别叫!”
眼眶发红,里头还含着水汽,头发披散在枕头上,脸上身上都白得发光,此情此景令他不由自主地滚了滚喉结,挪开眼睛。“我松开你,你别出声,万一让人听见,你的名声可就毁了。”
哪有这样的道理?跑到别人房里还要威胁人?可情势所迫,不能不低头。他一松手,赵璇便赶紧抱着被子缩到里头,防备地看着他。
“姑娘?”门外的绿柳听见动静,站在门前叫了一声,推门而入。
一个眨眼,韩朝已经整个人藏进床内,顺手将床帐放下,紧紧地贴着她靠在一起。他一靠近,身上的热气扑面而来,让人避之不比。
“我没事,刚才喝水回来的时候把鞋子踢下去了。”
哭笑不得地将鞋子重新在脚踏上摆好,将床帐掩严实,这才重新将门合上。
不大的空间里,呼吸声交织在一起,而且有变粗的趋势。“你要不要喝水?”说完,逃也似地翻身下床,重新倒了一杯放在她手里,又看见她手臂上头微微地泛红,忙着找东西给她重新包扎。
她就这样捧着茶杯,好奇地看着他忙里忙外。“你为什么会来?”
“我听说你手伤了,想来看看你。”坐在床边的人看起来瘦了些,也黑了些,大概是吃了些苦头。
“可你为什么要来呢?”
“如果我说,我是真的想要娶你为妻,你是不是也不肯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