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国君病愈后,皇宫内明显热闹了许多。
各宫美人们也被允许每日去给王后请安,不必将自己整日关在房里,不得透气。
夙翎带着覃迎隔三岔五就去玉华宫给国君请安,一直待到王后现身,共用午膳。
热闹是别人的,天伦之乐也是别人的。
就第一天去给国君请过安之后,繁袅便一直没出过东宫。
先前需要她照顾夙翎时尚能被允许见王后和国君。
现在王后松懈下来,夙翎也就自然有人照顾,而传宗接代这件事也和她无关,所以繁袅已然成为了一大闲人。
处处不得待见,处处不得需要。
弹指之间,新年将至。
式微不负国君厚望,带着满满十车黄金回来了。
整座皇城的人自动站在长街两旁,夹道欢迎。
在这双喜临门之际,国君决定拜祭国庙。
由于旨意下得突然,制衣局根本来不及缝制祭祀服饰,无奈之下只得与宫外制造局达成合作。
这场祭祀仪式变成了整座城的狂欢。
...
国君穿着繁杂的礼服站在长立的铜镜前仔细看着自己。
越看情绪越低落。
连月来的汤药不是没有副作用,他已经变成了弥勒佛的模样,肥头大耳,腹部如同怀孕十月的妇女。
想当年他也是骑过马拉过箭的,如今的双臂怕是连一石弓都拉不开,他身上已经找不出半点往日的风采。
国君托了托自己的肚子,眼里的光辉黯淡了几分,叹了声:“也不知道以后到了地下,她还能不能认出我来”
站在旁边的祥公公眉心一跳,将周围侍奉的宫人屏退,很是无可奈何:“想来不管陛下变成什么样,唐娘娘都不会嫌弃的”
国君鼻腔里哼了声,眼里重新焕发出光辉,“她敢?!”
...
祭祀的礼队从泰合殿外广场出发,两排头戴花冠的女官举着白色礼花走在最前面,身穿蓝色盔甲,头顶红色盔缨的侍卫手拿长矛走在国君轿撵之前。
国君之后分别是王后,式微和夙翎,海美人和覃迎的轿子又尾随其后,最后面跟着文武百官。
繁袅有幸和夙翎并排坐在轿撵之内,得以看看这宫外的景色。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放眼看过去全都是高楼,那三栋仙楼更是遮天蔽日。
繁袅心感无趣,收回视线,双手托着头上沉重的礼冠。
今天还在睡梦中便被蜜彩叫醒,对着她脸上又涂又抹的,此刻脸上的脂粉厚重得堪比大典那日,让她很不舒服。
看她情绪不佳,坐姿端正的夙翎往她身边挪了挪。
“卿卿,你要是嫌累的话就靠在我身上”
知道今日特殊,夙翎不敢失仪,说话时身子也没偏一分。
他都知道不能失仪,繁袅又岂会犯错,
缓过来之后,繁袅将双手放于膝盖处,挺直身板,目视前方。
国庙位于城外的仓颉山上,庞大的主庙位于山尖上,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升起时,金色的庙顶反射出耀眼的金光,即便是在皇宫也能看见。
仓颉山很高,站在山脚下,繁袅需要高仰着头才能看见山顶,心头一阵绝望。
这要是自己走上去的话,得丢半条命吧。
好在身为皇家之人,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
这不,一队大汉抬着五张竹椅走了过来,在蜜彩的搀扶下,繁袅托着头上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的头冠小心翼翼地坐上了竹椅。
而那些大臣们就没这么好命,需要徒步走上山。
等上了山,繁袅就收回了自己对那些大臣的可怜。
因为从这时开始,她和夙翎也没了被人抬着走的待遇。
国庙是由大小不同的庙宇组成,一座庙宇供奉一位主神。
挨个拜下来,繁袅只觉得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也没有那个心思再去计较自己被这些神明占了多少便宜。
好在夙翎一直在旁边扶着她。
终于拜到山顶的主庙时,繁袅已接近虚脱。
看了眼身娇肉贵的夙翎,繁袅很是不解,“殿下,你怎么都不说累的?”
说完,双腿打颤,险些摔倒。
夙翎一下抱住她才将人稳住,额头上的汗滴顺着脸颊流下。
他哪里不累,只是身边这人太过娇弱,他身为堂堂男子汉岂能如她一般。
夙翎一言不发地将人扶到主庙神像前,跪在沙弥摆好的蒲团之上。
繁袅总算是能歇一口气,规规矩矩跪好,抬头看这位接受她跪拜的神明又是哪位。
神座上刻着神明的称谓,此处供奉的神明乃是紫薇天君。
繁袅愣了,紫薇天君是哪位?
她在脑海里搜索了个遍也没找到有谁叫这个的。
只得抬头去看神像长什么样。
越看越有些熟悉。
这人好像是......
...
国君和王后正在念佛经,夙翎听得脑袋疼,朝后一看,大臣们都跪伏在地,十分虔诚。
扭头看了眼旁边的繁袅,她正仰着头好奇地盯着神像看。
繁袅本就长得倾国倾城,加上今天可以装扮了番,更是美得动人心魄。
此时她又安静地看着神像,不由得给人一种岁月静好之感。
这时隐藏在白云身后已久的太阳终于探出了头,日光直直照进庙堂之内,神像金身发出金光,给每个人都披上一层暖色。
光线洒进来时,夙翎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的绒毛。
仿佛是被什么引诱了一般,夙翎双手撑在地上,凑过去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像只成功偷腥的猫儿一般迅速撤开,规规矩矩地跪在蒲团上,双手作揖。
繁袅反应了好一会才面无表情地看他,少年已经面红耳赤,竭力镇定。
收回视线,一只手捂住刚才被亲的地方,不知怎么的,繁袅心里冒出一个词:“混蛋!”
将一切落入眼底的覃迎恨得咬牙切齿,凶狠的目光恨不得在繁袅身上戳两个窟窿。
等到国君和王后念完佛经,众人开始行跪拜之礼。
起身又跪下之时,繁袅凉凉的目光落在了式微的背后,心中暗暗吐槽:“这个贱人,居然自己拜自己!”
...
将所有的庙宇拜完之后,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原本可以就此作罢,在国庙内歇息一晚,明日便可回宫。
可国君临时又言要去拜凤凰涅槃图。
本就累极了的繁袅给国君投去一个凉意的眼神。
这人怎么这么能折腾,是觉得自己太过康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