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仲渊倒是听出来了,关雎由此弯唇笑了笑,“你?也就比他们强一点点吧。”
男人脸色压下一片黑云,不理关雎了,径直朝餐厅走去。
关雎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想着慕仲渊不该是这么小心眼儿的人呀。
不过……他刚才的举动,竟让她有那么一丢丢窃喜。
想到这里,关雎拧了一把自己上扬的唇角,快速朝餐厅走去。
慕仲渊已经将她的那份儿早餐摆放好了,关雎从他身边绕过走到餐桌对面,轻手轻脚地拉开椅子。
利用拾杯喝牛奶的空档,偷偷瞥慕仲渊一眼。
男人面如冷色冠玉,放松身体坐在椅子上,脊背却是直直的,此时正头颅低垂,好看的手上拿着牛角包优雅进食,连余光都没瞧她一下。
看着这样的慕仲渊,关雎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句话资本家果真都是高冷无情的。
“其实……我刚刚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牛角包的香气吸引着关雎,她撕下一小块儿放在嘴里,又酥又软,低着脑袋弱弱补充道:“是你自己先对号入座的。”
慕仲渊终于不再无动于衷,举到一半儿的牛奶放回餐桌,眼神朝关雎睇过来。
“筝儿说什么?”他放慢了语速,那双眼睛魅力魄人,置在餐桌上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儿,“有本事再说一遍,”
清脆的响声如鼓槌一样咚咚咚地敲击着关雎的小心脏,但关雎并不怕他,不慌不忙地把牛角包咽下去,紧接着喝了一口牛奶,当她抬起头来时,才发现慕仲渊是在吓唬她,于是,关雎更郁闷了,“我说是你对号入座。”
慕仲渊难得在这么沉重的日子里笑出声,今天陆铎打电话过来告诉他有人在公司门口闹事,他的心情很不好,那会儿看了沙洲里的视频,一大堆媒体记者堵在门口采访,更是糟糕透顶。
这也就是关雎,能够博他一笑。
“牛角包好不好吃?”慕仲渊看着一脸孩子气的关雎,心头阴霾挥去不少,他岔开话题,起身往她盘子里夹了一个煎蛋,柔声说:“筝儿别光顾着吃牛角包,尝尝这个。”
关雎望着盘子里的煎蛋,是心形的,大概是他用心形模具弄的,她小声嘀咕了一句挺会花心思。
也不知道慕仲渊听没听见她说的话,反正在看着她咬完一口煎蛋后,他便十分满意地低头吃自己的饭了。
中途,关雎放在客厅沙发的手机响了,铃声加震动模式,她起身去接。
知道她电话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还以为是木小言找她呢,没想到是一个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
关雎盯着那串熟悉的数字看了两秒,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铃声持续不断地响着,关雎没有急着接听,而是拿上手机回到餐厅找慕仲渊。
慕仲渊见关雎走到自己面前,表情有些异样,他停下手中的筷子,问关雎,“手机一直在响,筝儿怎么不接电话?”
关雎用力攥着手机,指尖泛白,“慕仲渊,是思九。”
慕仲渊短暂性愣了愣。
“他要是问起你的话,我该怎么说?”能够把电话打到这儿来,说明思九已经联系过小言或者陆铎了,但关雎并不清楚,她们是不是告诉了思九具体情况。
这件事慕仲渊打从一开始就没对外界声明,更没有告知慕家的人,所以关雎不知道如何跟思九解释。
“筝儿就有话直说吧,”慕仲渊抚了抚关雎的肩头,眸光温润,“就算你不说的话,那丫头脾气上来了,也得用武力撬开我家陆特助的嘴。”
关雎眉心轻蹙,滑下接听键。
为了让慕仲渊听到,她又开了免提。
不知道陆思九在哪里,反正听她那边儿十分吵闹,过了半分钟关雎才听清她的话,她问关雎是不是和慕仲渊在一起,俩人是否平安。
“嗯,放心吧,”关雎知道是陆铎告诉她的了,问思九,“你现在在哪里啊,那边儿怎么那么乱?”
“没事,”陆思九情绪有些激动,“我这边儿的情况等以后再跟你解释吧,关雎,我打电话就是确认一下,知道你们平安就好。”
“先不说了,挂了哈。”电话那头声音嘈杂,陆思九急切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完便匆忙地跟关雎结束了通话。
关雎收好手机,一脸凝重的看向慕仲渊,刚刚电话里情况不对,她现在很担心陆思九。
慕仲渊明白他的担忧,但他好像明白什么似的,揉了揉关雎的发顶安慰,“放心吧,我这就打电话给陆铎,让他看好她。”
如果没猜错的话,她这个宝贝妹妹此时已经在沙洲里的大楼下了。
慕仲渊的电话刚打出去,下一秒就被人接通。
此时的陆铎正站在沙洲里办公大楼的落地窗前,目光像装了陀螺似的,不断穿梭在门前的保安和记者身上。
手机上有来电显示,当看清备注,他内心当即一机灵。
老板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搞不好就是要兴师问罪的……
唉,那也没办法,他一个为老板服务的小助理,真要是那样也得扛着。
点击接听,陆铎深呼吸几次,磕磕巴巴道:“慕……慕先生,您是要问思九小姐的事吗?”
“倒是有自知之明,”男人挑高眉梢,嗓音低沉地缓缓开腔,“我当初怎么交代你的,怎么会让她跑到那里去?”
陆铎擦了把脸上的汗水,语气中透出几分无可奈何,“慕先生,你也知道思九小姐的性子,就她这架势,我想拦也拦不住啊。”
闻言,男人脸色不由得沉了沉。
“啊,思九小姐怎么去那儿了!”
电话的另一头,数家媒体跟记者将沙洲里围得水泄不通,陆铎正头疼不已时,透过玻璃窗忽然看见二层楼梯间的一道高挑身影乘坐扶梯走了下去。
是陆思九。
吓得他顿时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听陆铎那边儿的动静,慕仲渊察觉情况不妙。
陆铎举着手机,边说边向外跑,丝毫不敢懈怠,“是思九小姐,她刚刚冲下楼梯,去会那帮记者了。”
沿途遇上保安,陆铎匆忙吩咐他们几句,让其加派了更多的人手到前厅这边儿来拦截。
了解情况后,慕仲渊呼吸加重,只不过他人远在天边,不能及时冲过去保护陆思九,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叮嘱陆铎:“你派专人保护好她,我们也尽量早点儿赶回去。”
“知道了,慕先生。”陆铎不便再说什么,答应一声后,就匆忙挂断了电话。
关雎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慕仲渊结束电话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马上点开自己的手机,在第一时间联系了顾辞风。
陆思九天性单纯善良,对身边的人都很仗义,更别提从小看她长大的慕仲渊了。
这件事情上,她的脾气难免压不住,所以在这种紧要关头,恐怕只有顾辞风会让她冷静一些。
早上七点左右,锦城消防接到一起劳动工具伤人的警情,地点就在市中心附近的一家餐馆,一名女员在操作压面机的过程中,右手手指不小心卡到了机器里。
顾辞风所在的中队接到报警后,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事故现场,身穿火焰蓝的小伙儿们齐心协力,抓紧救援,用最短的时间成功帮助该女士脱险。
事后,获救者向他们一一鞠躬道谢。
顾辞风作为小队的队长,上前安抚对方的情绪。
等到一切都结束后,与一众小伙子们前前后后跳上了消防警车。
盛夏酷暑,加上突如其来的晴转多云,即便是微风徐徐的清晨,天气也闷热得厉害。
刚才一阵忙活下来,每个人的衣服都湿了个透。
毫不夸张的说,稍微攥起衣角拧一把,都能拧出矿泉水瓶大小的小半瓶儿水来。
消防车上,一位刚加入不久的消防员小战士今天是第一次出任务,相比较其他有经验的“前辈”,这样的小事件对他来说都算有些稀奇的。
“顾队,你可真是好样的,拿那切割机切的时候,我在一旁看着都手抖,没想到你那么沉着冷静。”
小伙子汗流浃背,热的脱掉了蓝色的半袖上衣,像用毛巾一样把衣服卷成团儿,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笑着对顾辞风说:“这次虽然没有冲在最前边儿吧,但我多多少少尽了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想想也挺有价值的。”
汗水滴滴答答顺着顾辞风黝黑的皮肤往下淌,他撩起衣服,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眯眼瞅着年轻的小战士。
记得自己刚来中队那会儿,也跟他一样,每次出任务时既激动又胆战心惊的。
也是跟在老队长屁股后面摸爬滚打多年,才逐渐练就了今天的冷静沉着。
有战友给顾辞风扔过来两瓶矿泉水,他接过后递给了小战士一瓶,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好好干,为人民服务是一件光荣的事。”
“是的,为人民服务最光荣。”小战士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骄傲,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喝下多半瓶儿,“顾队,我以后多多向你学习。”
“嗯,”顾辞风点点头,视线落在他精光的上半身,“喝完了把衣服穿上吧,这是在部队,不比在家闲散。”
小战士听了,黑乎乎的脸蛋子上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红晕,羞愧道:“不好意思啊顾队,刚刚实在太热了,我这就穿上。”
也就是喝了口水的功夫,顾辞风就接到了关雎的电话。
考虑到思九那边儿情况紧急,关雎只同顾辞风在电话里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问他现在方不方便赶过去陆思九那里。
顾辞风了解后没有犹豫,他告诉关雎自己在出警回去的路上,途中正好经过沙洲里,到时候会去找陆思九,让关雎不用太过担心。
挂断电话,关雎也堪堪松了一口气。
陆思九性格单纯,做事容易头脑发热,尤其面对亲人的时候,太护犊子,不允许他们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这次记者围攻沙洲里的事,她八九不离十会跟对方硬碰硬。
也就只有顾辞风,兴许能不让她那么冲动。
事情解决后,关雎决定同慕仲渊讲一下回锦城的事。
今天那通视频电话里,导员赵敏已经知道她不在宏村镇了,虽然特殊情况下关雎不得不编造理由,但谎言毕竟是谎言,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何况临近实习了,写生报告的事情也耽误不得。
结果话刚到喉咙,就被男人的质问给打断了。
慕仲渊刀削般的俊容阴了几分,浓眉紧皱,很不满意地问关雎,“顾辞风,就是那个消防员么?筝儿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他?”
慕仲渊能问出这种话,关雎瞬间愣住了,抬头迎上慕仲渊清冷的目光。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关雎突然想起一些事,十分强硬地反问慕仲渊一句,“给他打电话怎么了?”
听这话的口气,在关雎心里,顾辞风比他还重要似的?
慕仲渊表情明显不悦,“为了一个顾辞风,筝儿至于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结果一提到顾辞风,她就有一种很袒护对方的态度,这让慕仲渊心里十分不爽。
和慕仲渊相比,关雎也好受不到哪儿去,她不大明白慕仲渊为什么突然这样。
莫名地,心中生出一种说不上来的委屈。
可是关雎太敏感了,凡事都想的很多,在沉默的半分钟里,她在脑海里极速想了一遍,多多少少猜到慕仲渊生气的原因。
如果单单是因为让顾辞风去找陆思九这件事,那么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她作为一个女生,比他更了解陆思九的心思,知道用什么办法能抑制她的冲动。
眼下他不能尽快赶回去,这也是她能想到的最切实可行的办法。
要真是那样的话,慕仲渊这样质问自己,是不是显得有些过分?
关雎语气带出几分生冷,“慕仲渊,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个问题,别忘了是谁先那样跟我说话的。而且思九她是我的朋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她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