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汇演下午两点钟开始，上台表演的同学上午要到礼堂彩排，以防下午节目出现意外。

第二天一早，秋分和夏至早早赶到学校，准备自己班的节目。

秋分先找到袁仲春，询问了租借服装送达的时间和地点，然后带领着参演的同学到学校礼堂后面等待预演。就在秋分他们等得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终于轮到他们。一行人赶紧慌慌张张地入场。大家排练得很好，这几天辛苦训练的效果完全呈现了出来。大家伴随着音乐有节奏地翩翩起舞，舞步优雅，动作温柔，虽然略显青涩，但有种独特的魅力。

惹得一旁候场的同学频频侧目，眼里闪过一丝羡慕和向往。顺利预演，大家开始正式准备。礼服已经送到，秋分按大家预订的尺码把衣服分发下去，然后让化妆老师先给几个女生化妆。准备工作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秋分终于在忙碌中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下午两点，各班同学开始有序入场，在主持人慷慨激昂的声音里，元旦汇演正式拉开帷幕。

按照抽签顺序，秋分他们班是第十个上场，这个时间特别好，不特别靠前，有机会观摩别班的节目，又不会太靠后，观众还没有产生赏美疲劳。

秋分他们已经换好了礼服，画好了妆，坐在后台等待上场。礼堂虽然是室内，而且有暖气，可现在是寒冷的冬天，薄薄的礼服还是无法御寒。而且为了防止出汗把妆弄花，女生们都不敢穿上厚厚的外套，外加穿不惯高跟鞋，礼服又长又繁复，都静静地呆坐在座位。

秋分默默抱住胳膊，希望赶快上场。她的脸都冻得有些铁青。

“穿上吧，别感冒了！”

一件西装外套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秋分眼前，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探了探头，看见了一脸笑意的文宗。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披在身上。

“我有点紧张！”

“没事，到时候不要看台下就当下面什么都没有。”

“啊，我肚子有些痛，嗯...”

文宗说着说着脸色就难看了起来，他捂着肚子，嘴唇发白，直冒冷汗。秋分担心地扶着他，抓着他的手，他的手很凉，比她的还要冷几分，她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你中午吃的什么？不会是吃坏肚子了吧？”

文宗的样子很吓人，一旁的同学立刻围上来，关切地看着他。谭林赶紧拿起电话拨给老魏，焦急地和他说明了情况。老魏火速从观众席赶了过来，看见文宗的样子迅速拨打了120。

“接下来是高一（2）班同学带来的话剧表演——仲夏夜之梦，让我们掌声欢迎。请高二（5）班准备。”

“怎么办？下一个就是我们班了，文宗这样子怎么上台啊？”

谭林焦急地来回踱步，老魏拍着文宗的后背，尽量让他舒服一些。

“如果少一对上场会对表演有影响吗？”

老魏盯着秋分问道。秋分有些慌张，她觉得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她和文宗一起不上场，虽然对队形有一点破坏，但估计台下的观众看不出来。

“老师，我们之前都是按队形排列的，少了一对肯定会影响整体效果。”谭林已经替秋分迅速回答。

“对不起，都怪我。”

“不是你的错，意外谁都想不到。没关系，我们不上场虽然对队形有些影响，但不细看，也不是很明显。”

老魏觉得只能这么办了，就嘱咐秋分留下，他带着文宗去门口等救护车。

“怎么了？”

中途休息的袁仲春看见大家一脸失落的模样，询问出声。谭林很快和他交代清楚。他听完难得沉了沉脸，静默了两秒，然后坚定地看着众人。

“我来代替文宗，刚好下一段不用我上台，还有多余的衣服吗？”

“有有有！当时就怕出现意外，多定了一套。”

“可是，你就看了几遍我们排练，你行吗？”

“我以前学过交谊舞，至于队形变化不复杂，应该没有问题。”

袁仲春拿着衣服迅速进了更衣室。大家瞬间都松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秋分的心也跟着安定下来，可不一会儿又狂跳起来，这样一来她岂不是要和袁仲春一起跳舞！想到这她就开始脸红心跳，止都止不住，她努力地深呼吸希望自己恢复平静。

灯光瞬间暗下，音乐缓缓响起，小提琴清脆又深情的音色很快让秋分他们表情郑重起来。袁仲春穿着黑色西装，打着领带，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向她伸出手。文宗突然变成了袁仲春，秋分还没有接受这个事实，一切都像一场梦，一场美好得她不愿醒来的梦。

她缓缓地把手放在他的手心，然后优雅地往前一步，把手轻轻放在他的肩上。手心立即传来他的温度，柔和，细腻，像山间的清泉缓缓流淌，秋分仿佛瞬间掉进了一个温柔的梦境，这一刻的她愿意相信，穿上华丽礼服和迷人高跟的她此刻是他的公主。他们像童话里那样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踮起脚尖，提起裙边，感受他的手从腰间传来的热量，鼻间满溢着他的味道。

突然她没踩住高跟，一个倾斜，她有些惊慌，还好袁仲春即时拽住她，顺势转圈，总算没有露馅。她心有余悸地看着他，笑得那么温柔，像初绽的花瓣，像潺潺的流水，一如鲜花的芬芳和泉水的清冽。

“没事吧？”

他贴近她的耳畔，低声询问。他的语气低沉，声音浑厚，薄薄的气息打在秋分的耳垂边，她不可遏制地红了脸，还好灯光晦暗，看不出她的异常。

悠扬的音乐在舞台荡开，袁仲春跳得很熟练，很优雅，他带着略带僵硬的秋分旋转跳跃，毫不费力。秋分真想时光停在此刻，可惜，钟声响起，灰姑娘必须退场，回到之前那个默默无闻的女仆。

一场舞在音乐渐淡之中戛然而止，梦境结束了。

秋分感觉手心和腰肢上的热量消失了，她有一刹那的恍惚，最终被台下潮水般的掌声惊醒。

他们退回后台，大家都很兴奋地说着“这次肯定能拿奖”之类的闲话。秋分踩着高跟，还在回味刚刚的梦。她梦中的男主角很快换回了衣服站在她眼前，笑着看着大家，说了句抱歉就赶紧回到支持人团队。

秋分很快和同学们换下礼服，整理好。秋分挨个检查了一下，突然发现文宗身上还穿着一套。她挠挠头，准备给老师打个电话问问。

老魏很快接了电话，说文宗得的是急性阑尾炎，需要手术，不过叫她不用担心，他父母已经过来了，而且这类手术没有风险，文宗很快就会痊愈。他一会儿就回学校，并且会把租的那套衣服带回来，秋分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她有些无聊站在后面偷看舞台上的表演。此时不知道是哪个班正在表演小品，看得出来效果不太理想，同学们都有些放不下架子，表演有些僵硬，台下观众百无聊赖，甚至有几个不给面子的同学直接喝倒彩。

“下一个节目，高一（5）班林夏至的独舞——轻舞飞扬，让我们掌声有请。”

袁仲春报完幕，回到后台，和秋分一起看向台上曼妙的少女。

秋分其实已经看过很多次了，但还是被惊艳到了。夏至一身火红的长裙，遮住了修长的双腿，可依旧可以透过裙子感受到她的腿部动作。她全神贯注，旁若无人，没有一丝的怯场。

轻步曼舞像燕子伏巢、疾飞高翔像鹊鸟夜惊。美丽的舞姿闲婉柔靡，机敏的迅飞体轻如风。修仪容操行以显其心志，独自驰思于杳远幽冥。志在高山表现峨峨之势，意在流水舞出荡荡之情。

众人沉浸于夏至的舞姿，看得目不转睛。秋分很骄傲，也很欣慰，同时又有点酸涩。舞台上的夏至那么耀眼，浑身都散发着光芒，万众瞩目，众星捧月。

她有些难受便撤回了目光，偏过头就看见了袁仲春失神的模样。秋分的心开始往下沉，一直沉，最终跌到谷底，她仿佛真的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袁仲春，眼睛里像是有一个太阳持续散发着光芒，那么专注，那么炙热，像是夏日的烈阳，像是冬日的暖炉，像是烧得正好的炭火，像是亮了很久的灯泡，一点点灼伤人心。

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舞台，盯着那抹身影，旁若无人，仿佛身边的秋分不存在，仿佛全世界都失去了色彩。她那样赤裸裸地看着他，可他没有察觉，此时他的眼里心里只有舞台上那抹红色。她看得眼睛干涩，慢慢地泛起一点湿润，她不再固执地希望他的目光能分一点给自己，她认输了。她慢慢地转身离去，失魂落魄地走出后台，走出礼堂，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细数那些她自欺欺人的片段。

钱亚岁本来是应夏至的要求来为她献花的，可他刚到后台就看见秋分一脸黯淡无光离开的场面，他把花塞给袁仲春就追了出去。

“帮我给夏至。”

袁仲春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不轻，灵魂归窍，望了一眼钱亚岁，回头继续望向舞台中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