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半学期从指缝溜走。十一月悄然来袭。
近来叶楠很焦虑,因为一年一度的“光影型动派”青春映象摄影大赛开始了。
以前她并没有惦记过这个比赛,因为社团实在没有这样的人才。
可如今有了钱亚岁的加入,她觉得不管结果怎样,都应该试试。
一来可以了解一下摄影赛事的标准,二来可以振奋士气,提高社团的知名度。
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她简单地思考过后,就先斩后奏地替钱亚岁报了名,当然他自然是代表申大摄影社参赛的。
做完这一切,她自觉心情舒畅,可转瞬又笑不出来了。
秋分看着她一会儿眉开眼笑,一会儿愁容满面,心下疑惑,便开口询问。
叶楠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阴谋告诉了她,顺便装可怜,乞求秋分去告知钱亚岁。
如果他不同意,她就劝到他同意为止;如若他死活不同意,她就使美人计,让他色令智昏。
秋分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一阵头痛。
怎么她在叶楠眼里就这么个作用?百思不得其解。
她自认为一直是靠才华吃饭的,何时竟然要靠脸吃饭了?
“你还是放过我吧!”她哀嚎。
叶楠眼睛一转,灵光一闪,邪邪一笑。
“好啊,那我就自己去跟他说。我说你暗恋他已久,奈何苦于面子,迟迟不敢开口告白。
所以只能默默陪在他身边。你每天都要跟我念叨他几十次,他长不仅帅还………”
“停!我去,我去……”
秋分老脸一红,不忍再听下去,慌忙叫停。
迫于叶楠的淫威,只得做小伏低、委曲求全。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顿觉一个头两个大,对于叶楠的不要脸真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叶楠得意地看她一眼,脸上一副“我还治不了你”的表情,看得她暗自咬牙切齿。
中午食堂,秋分和钱压岁面对面坐着,正在吃饭。
“你找我什么事?”
“没事还不能找你了?”她淡淡地答,心中纠结该如何告诉他这个重大消息。
“当然行了,我只是有点惊讶罢了,你什么时候主动约过我?这次这么反常,想必是有事求我。”
他分析得头头是道,秋分低头拔了拔盘中的饭菜,有些心虚。
“什么事,你说,只要不是让我杀人放火,我都可以考虑。”
秋分听他这么说,猛地抬起头,笑容带着些许讨好的意味。
“嘿嘿嘿,没这么严重,就是有个摄影比赛,需要你代表咱们社团参加。”
她略有些紧张地望着他。他沉思片刻,先问了一些比赛时间、主题、奖项等基础问题。
“这个比赛是以社团的名义参赛的?”他问。
秋分点头,接着道:
“嗯,我知道你最近项目比较忙,如果你实在没空………”
“没问题,时间对我来说倒不是什么难题。不过拍摄那天你得来帮我,至于拍摄时间和地点都由我定,怎么样?”
秋分有些奇怪,这两个条件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她不太明白他背后的用意。
“没问题,为了社团我会好好配合你的,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尽量满足。”
他笑着摇摇头。
“没有了,这样你回去可以交差了吧?”
秋分一囧,干笑两声。
“你怎么知道是叶楠派我来的?”
“你这唯唯喏诺、小心翼翼、欲言又止的憋屈样,我又没瞎。”
钱压岁斜挑着眉眼,笑得面目舒朗。他看着秋分,目光灼灼,流光婉转。
周三,钱压岁发来短信,告知秋分和叶楠他将于周末协同林逸一起去崇明岛上取景,让她们腾出时间、提前准备。
“他还算细心,知道早点告诉我们,好叫我有个准备。”叶楠如是说,秋分如是点头。
周末一大早,一行人就带着大包小包踏上了崇明岛之旅。
秋分本以为他们会先乘坐公交到码头,然后坐船前往岛上,至少按照她的攻略是这样的。
结果两人一出门就被一辆车载了进去。
“打车太贵了,其实坐公交也挺方便的。”
她指了指自己做好的攻略,盯着出租车上的两人,有些迟疑。
“放心吧,压岁说了这次出行的费用他全包,我们就帮他打好杂就行。咱钱帅可是有钱人。”
秋分和叶楠见他们坚持,并且钱压岁也轻轻点头。她们也就不好再反对。
四个人一路打打闹闹,甚是愉快。不到半个小时,就抵达了崇明县。
小县有些冷清,人烟稀少。仍保持着乡村最淳朴的一面。
秋分拎着行李下车,一仰头,湛蓝如洗的天空近在眼前,飘逸纯白的云彩铺满苍穹。
空气里夹杂着浓浓的海水的气息,连着呼吸也被渲染了几分大海的潮气。
“住的地方我已经订好了,就在前面,咱们先去放行李,然后到周围溜达溜达,观察一下风景以及取景点。”
钱亚岁朝东边一指,眯了眯眼。中午阳光正好,甚至有些毒辣。
四个人安顿好在楼下的快餐店吃了饭,休息片刻,便马不停蹄地去寻找摄影素材。
“林逸,咱俩走这边。”
“为什么不一起走?”
叶楠朝钱亚岁使了个眼色,二话不说拽着林逸拔腿就走。林逸被她拉得踉踉跄跄,抱怨个不停。
“喂,你能不能温柔一点,别天天像个男人一样!”
“不能!”
“………”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最终融化在风中。
钱亚岁和秋分一路往西走,漫无目的地游荡在陌生的街道。道路两旁有卖小吃的摊贩,正在卖力的叫喊。
其中一个摊主是一个老年人,两鬓斑白。但精神矍铄,丝毫没有颓靡之气。
皱纹沟壑纵横,一条条清晰地镌刻在他黝黑的脸庞,成为劳动人民辛苦半生的见证。
“姑娘,新鲜的烤鱼要不要尝尝,我们自家养的,特别新鲜。”
老伯笑容可掬地看向他们,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
秋分心下一酸,有些为难,她自是不爱吃鱼的,但又不忍心拒绝老伯的好意。
那种因贫穷所需要忍受的卑微她颇为感同身受。
“老伯,给我们来一条吧。”
秋分朝老伯笑笑,在老伯感激的目光中付了钱,接过考得焦黄的小鱼。
钱压岁不解地看她一眼,却没有立即开口询问。
“谢谢你们,吃得好的话再来。”
秋分点头,挥手和老伯告别。待两人走远,钱亚岁才忍不住偏头问她:
“你不是不吃鱼吗?为什么要买?”
“买来请你吃啊。”
她随性地笑笑,语气轻快,柔软的线条勾勒出她平静淡然的轮廓。
钱亚岁承了她的顺水人情,把小鱼接过,咬了几口。
“味道还不错。不过我可不相信你这么有良心,你是可怜老伯一个人摆摊不易,想帮他分担一些吧。”
“好吃吗?”
她对于他的问题避而不答,移开了话题。
钱亚岁深深地望她一眼,笑了笑,没再追问。唇边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默默扫了一眼自己的衣兜,痴痴地笑。
两人走了没多久,便来到一个湿地公园,听当地人说这里面还有一座古老吊桥。
二人闲来无事,便想去见识见识。
吊桥小的可怜,不过二三十米长,由原始的木板搭成,被麻绳简单捆接在一起。
风一吹便左右摇晃,看上去颇不稳当。
秋分见状,不由地打起了退堂鼓。她站在桥头,扶着栏杆,心下犹豫。
“怎么?怕了?”钱压岁故意挑衅道。
秋分捋了捋被海风吹散的头发,冷眼看他,没接茬。电话在此时响起,暂时解决了她的难题。
她低头看了一眼,下意识地转身,往旁边撤了几步。
“喂?”
“秋分,你不是说要带我逛你们学校吗?我今天刚好有事路过你们学校,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我们见个面。”
秋分回头看了一眼正仰头看天的钱亚岁,略略压低了声音。
“文宗,实在不好意思。我今天不在学校,要不改天?改天你来我请你吃饭。”
那边沉默片刻,只有微弱的呼吸声传来。秋分微皱眉头,觉得有些愧疚。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在这边要待挺久的,不急着回去。”
“我……社团今天组织外出取景,我们今天中午刚到崇明岛,要在这边待一天一夜,明天才能回去,实在不好意思。”
“林秋分!你好了没?”钱亚岁故意大声喊道。
“来了来了,文宗我还有事,回去之后再说啊。”
她匆匆挂了电话,抬步朝桥头走去。
钱压岁眸中划过一丝得逞的微笑,面上却假装不悦,怨她太过墨迹。
那边被挂了电话的文宗愣了好久,才缓过神。
他抬头看了一眼暗沉的天空,转而盯着高高伫立的“申大”校牌出神,目光晦暗。
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泛着白,和嘴唇相互唱和,分外凄凉。
他不会听不出电话那边的男声来自谁?
他呆立了良久,才缓缓转身离开。
不料天公不作美,大雨突如其来,将他浇了个透彻。
他如提线木偶一般,不躲不闪,不跑不藏,以骨肉之躯硬生生地承下这场滂沱大雨。
直到一把伞将他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