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时兴起就想回母校看看,拦了辆车便直达目的地而去。车子很快便抵达了校门口。
此时正值放假,整个校园冷冷清清的,一片寂寥。
放眼望去,只有教学楼在昏黄的灯光下依稀可辨。
“再次回来什么感觉?”她问。
“庆幸,还好当时我没放弃。”他喃喃自语。
“放弃什么?”
他莞尔一笑,静静地看着她,说道:“没什么,我们过去问问保安能不能进去看看。”
说着牵起她的手,朝他们相识的地方款款走去。
门口的保安室里闪烁着的灯火,像是深夜大海旁的灯塔,指引着人们回家的路。
钱亚岁轻敲玻璃窗,天蓝色的帘布被人从里面慢慢拉开,露出一个憨厚老实的中年男字形象。
简单说明来意之后,他们被获准进入校园闲逛的机会。两个人十指相扣,笑着向大叔道谢。
“我怎么觉得这小伙子有点眼熟。”秋分听见大叔低声嘀咕,没甚在意。
“话说你高三过得如何?”
钱压岁细细思忖片刻,“不咸不淡,毫无波澜,除了………除了你回来宣讲那次。”
“还说呢?你当时可是拽得不行,对我可冷漠了。”
他若想所思地没搭话,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宣讲会上问你有没有男朋友的那个男生你后来有见过吗?”
秋分瞪大眼睛看他。“你怎么知道?”
“我可是无所不知的,而且还知道他叫夏清华,三班的,最后去了清华大学。”
“这你都知道?”她甚是佩服地感慨。
某人着实不禁夸,得意的小尾巴瞬间藏不住。“那当然,我可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秋分挑着眉玩味地看着他,突然觉得夏至的话不是全无道理。
“看来夏至说的没错,钱八卦先生。”
“什么?”
“夏至给你新起的外号。”
她幸灾乐祸地眯着眼睛笑,对他一脸憋屈的模样甚是满意。
“这个林夏至,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要给她起外号,你帮我参谋参谋。”
秋分摩挲着下巴细细思索,忽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
“林瞎子如何?”
钱压岁满意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不无欣赏地赞美:“不愧是我的军师。”
秋分默默低下头,突然觉得这样十分非常极其对不起夏至。
她若是知道了一定会骂她重色轻妹。所以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了。
“你别告诉她这是我帮你想的。”她不放心地嘱咐,决定将消息扼杀在摇篮里。
某人十分上道地点头称是。
两人逛了一阵实在有些受不住北方冬日的寒冷,决定打道回府。
“谢谢大叔,祝您新年快乐,那我们先走了。”
大叔和善地冲他们一笑,淳朴而憨厚地送上祝福。
待他们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大叔却突然一拍脑门将他们叫住。
“哦!我说你咋这么眼熟,你是不是去年高考结束那天晚上在校门口等人的小伙?
你从天亮一直等到天黑,三四小时呢!我当时还劝你离开,你愣是死活不听,我猜你等的就是这姑娘吧?”
秋分迷惑地看向钱亚岁。
然而他只是笑笑,不承认不否认,恭敬地向大叔告辞,牵着秋分渐行渐远。
“对不起,我真没想到你等我等了那么久………”良久,寂静的空气被人打破。
“在我这里,你永远不需要说对不起。”
他站定怔怔地看着她,抬手将她洒落在脸颊处的发丝别回耳后。
神情温柔,似缠绵的溪水,将她层层环绕。氤氲的水汽蒸腾而上,将她的视线模糊不清。
夏至和袁仲春留下任劳任怨地收拾着残局。
前面都是钱亚岁和秋分准备的,如今他们也毫无拒绝的理由。
再说吃人家的嘴软,他们今天的嘴着实是软得厉害。
“你会洗碗吗?”
夏至看着某人笨拙地挤着洗洁精,更加别扭地带起手套,拿起抹布。
场面异常诙谐,像是在看小丑不熟练的表演。
“我酒还没醒,所以手脚有点不协调。”
他无奈地叹气,顺便解释自己的行为背后的原因。
“真的?我看你脸已经不红了啊。”夏至憋着笑,假装没有识破他的粉饰太平。
“真的!比真心还真。”他狠狠点头,蠢萌蠢萌的。
夏至又被他这幅人畜无害的天真状给征服了。
好吧,你长得可爱,说什么都对。她暗暗地想,接过他手里的抹布,认真地刷起了碗。
“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我还以为………”
夏至偏过头去看他,“以为什么?”
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继而转移了话题,站在一旁替她打下手,端端盘子,放放碟子什么的他还是可以胜任的。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已经手残到这种地步。
只听“咔擦”一声,瓷片四处飞溅,一片狼藉。
十几个盘子命丧黄泉、死不瞑目。
夏至背对着他,被这声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把手里的碗也给丢了出去。
“你………唉………”
她看着同样无辜盯着她看的袁某人。
两人面面相觑一会儿,刹那间便形成了某种默契——毁尸灭迹。
“你就当没看见刚刚这一幕,什么都没发生,没发生。”
他自我催眠的同时还不忘对唯一的目击者洗脑。
夏至被他这幅做贼心虚的表情逗乐,忍不住轻笑出声。声音悠扬悦耳,铃铛般清脆剔透。
“你还笑,能不能同情一下我?”
他幽怨地瞥她一眼,转而蹲下身,捡拾盘子的残身。
“啊………”手指猛地一痛,他闷哼一声,紧锁眉头,暗叹祸不单行,古人诚不欺我。
“没事吧?我看看,谁叫你用手去捡的?”
她匆匆丢掉手套冲过去将他正淌着血的手指握在手心细细打量。
一张小脸皱得紧巴巴的,像是疼在自己身上似的。
袁仲春被她一阵数落,呆呆地望着她,任她将他牵着上药。
“你说说你怎么这么笨,好歹也是北大的高材生。
难道你们这些学习好的都是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端个盘子也能给卖了。
还傻乎乎地拿手去捡,你有没有常识。你以为你是四大金刚,全身铜墙铁壁,百毒不侵。
现在好了吧?这么大的口子要多久才能好啊………”
她自顾自碎碎念,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默默听着,呆呆将她望着,很是乖觉。
“怎么不说话?疼不疼?”
她替他上完药,拿纱布小心地绑好,抬起头,就撞进了他春水般柔和的眼眸。
“我只是觉得你这样还挺可爱。”可爱得他都想亲她,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手都这样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她鼓着腮帮子,像一只暴跳的小白兔,正张牙舞爪地表达着自己的愤怒。
“又没缺斤少两,都全乎着呢!”
他晃了晃受伤的手,笑得没心没肺,满脸不在乎。
夏至瞪他一眼,将药箱收拾好,没再搭理他。
袁某人自觉无趣,跟在她身后团团转,宛如一个跟屁虫。
夏至走到哪他跟到哪,没皮没脸得让人实在气不起来。
“你去客厅坐着行吗?在我面前晃得我眼晕。”
夏至从一堆碗筷中抬起头,果断下达着逐客令。
“本来是我们两个的任务,现在我身虽残但志很坚,不能帮你打下手,但可以给你打油鼓气,打发无聊。”
“我不无聊,你才无聊。”
袁某人讪讪一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有些凉。
“你这样嫌弃我我会伤心的。”
他委屈巴巴地抠着水台,一双眼睛雾蒙蒙的,泛着盈盈水光。
“好了好了,那你唱首歌来听吧,就唱《在水一方》,上次没让你唱完,这次让你尽兴。”
她无奈妥协,不得不承认喝醉后的他很是难缠。
难道是平时太压抑天性,所以酒后意志力一薄弱本性就暴露出来了。
“那我唱了,你洗耳恭听。”
“唱吧唱吧。”不仅难缠还话痨,夏至暗自腹诽。
“绿草萋萋,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我愿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无奈前有险滩,道路又远又长……..”
婉转悠扬的嗓音演绎着男子求而不得的执着,他倚着白色大理石板,唱得深情而投入。
夏至本来没什么,听着听着脸便悄无声息地烧了起来。
整个房子就他们两个,空气弥漫着他低沉婉转的歌声,灯光闪烁,将一切都称得海市蜃楼般虚幻。
“你说他们在干嘛?”钱压岁一边开门一边兴致勃勃地问秋分。
“你真的越发八卦了。”
她毫不留情地嘲讽一句,推开门,扬长而去。
钱亚岁泰然自若地接受了她的“赞美”,不以为然地关上门。
“我这是关心我哥,你怎么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是君子?那要小人情何以堪。”
她头也不回地反击,可谓是越强则强,和钱压岁待久了,她的口才也被训练出来了,即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小林同学,最近气焰很嚣张啊。”
他抱着手邪邪一笑,看得秋分头皮一麻。直觉告诉她这是危险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