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赟拿着筷子机械地往嘴里塞着饭，时不时地瞥向门口，却没看到往常熟悉的人影。

今天考试，没道理这么晚了还不来。

外面绵绵的细雨滴滴落在了廖赟的心上，她明知道这是学校，不会有什么事，还是忍不住去想，为什么没来，出了什么事，今天是不是请假了。

本来都打算把剩饭倒了，廖赟却看见食堂玻璃门外一把蓝色的花伞收了起来，很女式，也很适合妈妈辈的人物。食堂里零零星星的已经没几个人了，只有廖赟这边一群和四散的晚来考生。

略显寡淡的面容，脸色苍白，嘴唇泛着淡淡的粉，廖赟觉得怎么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会这么干净得不可思议。

祁炘斌算不上什么帅哥，没有那种一眼看上去就觉得俊逸的面容。

看着他径直走向了打饭的窗口，廖赟止住了口中即将问出的走了不，拿两边略长的刘海挡住自己过于火热的视线，然后悄咪咪地偷窥。

一口一口地，透着精致，比女孩子还细致，却又不会显得娘，细长白皙的手指与黑色的木筷子有着极大的对比。祁炘斌永远把脊背挺得笔直，廖赟此时已经开始下意识地咬筷子。

廖赟从祁炘斌的身上终于知道了自己有当痴汉的潜质。

“嗯哼，是不是对面隔一条桌子上那个直得像个木板一样的汉子。”旁边王颖贱兮兮的声音传来，廖赟被吓得抖了一抖，下意识地反驳：“你说什么呢，吃好没，吃好就走了。”

她们虽然都知道廖赟貌似有个喜欢的人，但是不知道是哪一个。

但估计过了今天，就知道了。廖赟的视线太明显了，专注且，嗯，有点色眯眯。

王颖和江越她们都知道，廖赟喜欢什么实在是太明显了，往一个洞里死钻，投入全部的心思。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人家，鬼才看不出来，那一块就这么一个男的。

廖赟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欢喜，就好像曾经的室友说她眼睛里都是星星。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更是万千星辰被揉碎后撒在里面。

王颖拉住了廖赟的校服衣摆，“别急呀，晕晕，我还没吃完呢，再待会。”

廖赟低头眯眼假笑，扯回自己的衣服，“没吃完啊，没事，我请你小卖铺，走，待了多久了。”

说完，就端着饭盆走了，丝毫不拖泥带水。

大步流星，经过祁炘斌的时候却又忍不住减慢步伐，装作不耐烦的样子看看后面的人，偷偷看一眼他。

她的心思隐秘害怕被人发现，却又想大胆地昭告全世界，她喜欢祁炘斌。

“别看，看啥呢！”后面几个赶紧围上来，推着廖赟往门外走，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

然而被期待的对象只是静静地低头吃饭，没什么反应。

第一次的喜欢最开始只觉得看见就好，看见他的一整天就会很满足，尽管就短短的几分钟。

然而，人是会越来越贪心的，时间久了，甚至会有鱼死网破的勇气，例如，廖赟。

连续几天看不到祁炘斌之后，廖赟有点着急，她知道提前和择优之间的界限是分明的，更何况，两个只能说是陌生人的人，想要天天见他一面有多难，制造各种各样的巧合。

考试期间借着每次理书的理由，在大厅里站好久，只为偶遇一次他回教室倒水。

每天晚自习的休息时间借口散步，在物竞班门口徘徊，只为踮脚路过窗口的那一刻可以见他一面。

每天早起到教室，只为能在走廊上看见他从校门口踏入的身影。

廖赟觉得事情有点糟糕，有点卑微，却小心翼翼地维护这份喜欢。

鉴于廖赟在月考复习期间第三十八次叹气，王颖直接拿脚踢了踢廖赟桌子底下不安分的脚。

“你上楼上去晃晃呗”

“晃晃，我要有这个胆子，我还天天在这偷窥啊。”

“你廖大姐还有这么怂的一天，你不去我去。”

说完，乘着休息的铃声想起，王颖就拉着江越狂奔到楼上，廖赟追到楼梯口没追上，也没敢再往上追，料王颖也不敢干点啥。

等到王颖和江越下来，廖赟又忍不住把头往她们那探，结果还没听到，就被班主任抓了。

廖赟一瞬间脸都红了，倒不是因为被班主任说了而尴尬，而是怕他发现自己是真的有了什么点小心思。

曾经廖赟和班主任有个大乌龙，高二上的时候，廖赟因为成绩考得差了点，就被抓去思想教育。

尽管廖赟因为化学还挺好的，班主任一般也不会找事，然而，那次去了之后，我们年轻的班主任略显尴尬的问了一句，“廖赟，你最近有什么别的心思吗？”

廖赟一瞬间有点懵，啥心思，插科打诨，没有吧，最近还行吧。于是十分正经地摇摇头，就差否认三连。

只见班主任满意地点了点头，“别有啊。”

廖赟一头雾水地离开了办公室，回到了位子上才明白班主任那尴尬且微妙的笑容及话语是什么意思。

廖赟那时候想，怎么会有人担心我搞对象？

结果，现在，廖赟打脸来的太突然。

祁炘斌那个时候也没把李云峰嘴里的火车当一回事。他不觉得廖赟会喜欢自己，没道理的。他体育不好，虽然喜欢踢足球，但是瘦瘦高高的身材每次都占不了什么优势。他没有李云峰那种开朗的性格，他知道自己沉闷，也没心思搅和这件事。

祁炘斌更觉得是，都已经到了高三了，大家的心思应该都在学习上，廖赟应该也不会放心思在这方面吧。祁炘斌也不知道自己对于廖赟到底是什么感觉，但是理智告诉他，只要不去想，就不会有什么事。

所以即使南边那块的目光再灼灼，他都挺直了腰杆闷头吃饭。

等到那群人走了，才松了一口气。

吃完饭，去李云峰宿舍帮他拿了点东西后，祁炘斌又遇到廖赟了。

小姑娘举着一把足以容纳三四个人的黑伞，扯着自己的同学踩水坑，那笑声隔了这么远都能听得见。

祁炘斌失笑，加速了自己的步伐，慢慢跟在她后面，看着她左右逢源，开怀大笑。

廖赟仗着今天没在小卖铺遇见祁炘斌，就也没了什么装模作样的心思，怎么开心怎么豪放就怎么来。下午考完最后一门就解放了。

吵着吵着，自己就荡到了伞外面，还不忘给舍友遮住。

天气真好，冥冥之中猛地一转头，很好，丢人丢大发了。祁炘斌发现廖赟看见自己了，就她点了点头，然后快步往前走，超越了一群人。

廖赟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点无力，素质差距啊。她在这扰民又挡路的，害得人家默默跟在后面。

之后廖赟特意摸清了祁炘斌每天吃饭的点，专挑那个点去吃饭，有的时候没人有空陪她这么晚，她还是坚持着这个时间点。

孤零零地坐在食堂角落里，看着祁炘斌下饭。

廖赟知道这样做有点猥琐的嫌疑，可她靠不近他，只能满足地看看了。而且，她是真的很怕他知道。

这场感情从一开始廖赟就没希望过会有回应，她觉得自己吧，不配。

廖赟在脑子里设想过无数次如果祁炘斌一个人坐在食堂，她会不会有勇气走上前，靠他近一点。事实证明，嘴炮最怕实践。

她想着，祁炘斌一个人来食堂，孤独寂寞，孤苦无依地坐着。吃进嘴里的饭充满了苦涩，都是寂寞的味道，他多么希望有一个人可以来陪陪他。廖赟，这个时候就像这个世间最美好的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慰藉了他空虚的内心，然后他们就开始了第一步，然后美好的生活就来了！

痴人说梦十级患者廖赟天天白日做梦，她是这么为自己辩护的，祁炘斌这厮太受男人欢迎，成日里边上至少有一个男的，要不是喜欢他，估计就把他拉作对了。

但是礼拜天返校的晚上，还真给她了这么一次机会。廖赟本来想偷偷摸摸再钻到校外，买个煎饼带杯奶茶来当今天的晚饭，可惜门口最近查得严，出不去了。

小卖铺里的东西吃了两年早就腻了，廖赟只好去食堂看看有没有新的菜式。

到了食堂，随便点了一荤一素，找了个地方就坐下了。也没注意这是不是祁炘斌常坐的地方，就低头小口吃了起来。

这个时候隔了大概三四个位子的地方突然有了重量，这种可以随意拖动的连排桌子质量太小，很容易翘起来。

廖赟这时候转头，就瞥见了祁炘斌高挺的鼻梁，和泛白的嘴唇，粘上了一点油光。靠，有点诱人。想什么呢！

廖赟减慢了吃饭的速度，两个人差不多保持着一样的频率，在外人眼里看起来极其诡异。

食堂阿姨们这个点没什么生意，就叽叽喳喳地聊起了天。

上还是不上，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廖赟咬着筷子，吃不下了，上去搭话有好奇怪，还舍不得走。

这个时候，微微翘起的桌子突然压下去了一点，一个女声传来。

“祁炘斌，吃饭呢？”

廖赟还没反应过来，有人了啊。等等，女的！

然后又想，傻吗，来食堂不吃饭，买菜啊。

接下来两个人就开始聊了起来，几乎都是女的在说，祁炘斌偶尔应几句，好像是在讲知识点。

廖赟看着盘子里的菜越发无味，就准备走了。端起盘子状似无意地看了他们一下，就走了。

隔了几米远，还能听见交谈的声音。

原来，这么简单的啊，可我就是做不到。

廖赟耷拉着肩膀，吃饭聊天，吃口水吧！

祁炘斌对于对桌同学不好好听讲反而在这里打扰他的行为有点不耐，但是还是礼貌地为人家解答。

感觉到廖赟走了，祁炘斌顿了顿，然后放下筷子，尽管早就不在吃了。

吃饭的时候，还是不聊天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