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赟和祁炘斌就在沈教授这堪称颓靡的目光下战战兢兢地在教室坐了一个下午，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大概抽了一烟灰缸的香烟，期间大概为了防止熏到他们，还开着大半个窗。

廖赟拉拉祁炘斌的袖子，“怎么办？”

祁炘斌不太闻得惯烟味，拱了拱鼻子，“反正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带你去吃饭。”

“好。”两个人收拾了包袱就打算走。

沈教授抬起了头，“祁炘斌。”

两人顿时顿住，“怎么了教授？”

沈教授掸了掸衣服上的尘灰，然后站了起来，“带我去一下你宿舍。”

廖赟伸手跟祁炘斌示意自己先出去了，等会儿打电话给她。

然后祁炘斌就带着沈付回了自己教室，看着他一步步恢复往常的模样。

沈付梳好了头发之后，突然叫住了祁炘斌，问他如果廖赟走了，他会怎么办。祁炘斌看着沈付，“你知道她走了，为什么不去追？”

沈付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直接出门了。临走时道了一声谢。

他又不是毛头小子了，也不是没有资本可以不把他的姑娘追回来，那么为什么不去追。

廖赟蹲在教学楼的自动贩卖机边上，给学姐发着消息。

“学姐你上飞机没？”

“学姐你到了没？”

“学姐你到了给我回个消息看？”

本来就不指望学姐会给她回消息，也就是实在闲得无聊了问问。

刘雪洁的飞机延误了，害得她在机场睡了一觉，醒过来就发现廖赟给她发了一串消息，甚至还带有一张不知道什么玩意的照片。

“怎么了？”

“学姐你还没走呢？”祁炘斌说他马上过来了，学姐竟然还没登机？

刘雪洁问了一下工作人员，估计要晚上才能起飞了。

“没呢，延误了，晚上飞估计。照片里的那什么东西。”

“沈教授啊。”

刘雪洁皱了皱眉，骗鬼呢？沈付？他不是洁癖重症患者的祖宗吗？

廖赟后来缠着刘雪洁告诉她她和沈教授之间是怎么回事，毕竟上次说的那些，她觉得学姐是骗她的。

“我等你哦。”

刘雪洁看了那张照片，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没有想过沈付也会有这么不修边幅的一天。

廖赟和祁炘斌吃完饭回来，打开手机发现手机上已经多了一串语音。

“嗯。听故事吗？”

祁炘斌拢了拢手里的资料，“怎么了？”

“我和学姐分享小秘密呢，你别听了，写资料去吧。”

然后祁炘斌就看着廖赟一个人缩到了教室的最角落了。

刘雪洁和沈付很早就见过了，那时候刘雪洁刚上高中，沈付已经快大学毕业了。那时候的刘雪洁仗着自己几斤几两，狂得很，天天在小树林后面堵学生。

沈付那个时候已经确定留校了，他家那时候还住在老城区，后来才搬的。那天回家被刘雪洁堵了，当她是个孩子，也没在意，说了她几句。

后来刘雪洁出门唱K没带钱，也是附近买东西的沈付帮她付的钱。

按道理来说沈付早就应该记住她长什么样了，可沈付后来在学校里见到她，还是完全不认识。

沈付那时候就和刘雪洁学校那帮不三不四的男孩子看上去不一样，主要是刘雪洁一开始也没怎么好好上过课，正正经经的高中生也没见过几个。

后来好好读书了，也是勉勉强强过了线，就更没什么精力去关注了。

去了G大之后，她爸倒是不再对她指手画脚了，毕竟女儿能过程这样，对他来说也已经很不错了，也就没怎么管她。

刘雪洁是大二那年才再见到沈付的，毕竟沈付教的是专业课，一般不是强求，这课真的没啥人去听。

她只听过有人说有一个专业课老师，长得帅，课讲得也好。

后来上课睡觉被沈付抓了才发现是她，结果年少时候不懂事，嘴欠多问了一句，“是你啊，记不记得我啊！”

那惊喜的语气，把整个教室里的人吓得不轻，沈付只是皱了皱眉。

“同学，我不认识你，还有，上课不要睡觉。”

然后本来就因为长相比较妖艳，不太招人喜欢，这会儿又多了个勾搭老师的名号。

刘雪洁一开始也没在意，不认识就不认识吧，结果沈付倒是频频出现，后来因为小组活动的事，直接加了他。

两个人一直接触，发现沈付那简直就是自己的理想型啊。

廖赟听到这发现还外带一句，这都造的是什么孽啊。

然后就是觉得自己反正都多了个勾搭老师的称号，那么干脆直接变成真的。反正成了师母，谁还能说点什么，沈付会一直在这待下去，自己又不会，大不了多等几年，总会名正言顺的。

然后刘雪洁就天天往沈付眼前凑，带个早饭，蹭个中饭，合个晚饭。沈付一开始也没在意，毕竟从小到大也没姑娘像刘雪洁这么胆大，也就只当是任务。

后来项目结束的时候，大家聚餐，刘雪洁就这真心话大冒险朝他表白，他这才后悔没有早点发现，离她远点。

那天晚上，大家起哄起得挺厉害的，沈付本来并不想参加，只打算随便应付一下就赶紧走，结果是被另一个老师强留了下来。

“真心话大冒险啊。”

“谁被酒瓶转到了就谁啊。”

“不许赖账。不高兴就罚酒三杯。”

结果刘雪洁第一轮就被抽到了，她干笑两声，准备先看看什么问题，然后实在不行再喝酒。

“你喜欢谁？”

刘雪洁愣了愣，看着对面那个面色冷淡却略带不耐的男人，本来想着还是喝酒吧，省得真说出来搞得大家难看。

边上一女的直接嗤笑出声，“谁不知道她刘雪洁喜欢谁啊。”

刘雪洁本来我这酒杯的手直接放开，架着个二郎腿，老子敢做你不敢，你搁着里说什么说。然后直接，“我喜欢沈教授。”

“真心的那种。”

沈付这时候被吵得有些头疼，发现边上的同事目光怪异地看着自己。

突然发觉刘雪洁刚才说了什么，皱了皱眉，“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哟，人家不领你的情呢，刘雪洁。”

刘雪洁拎起了包，往门外走去，冲着那女生喊了一句，“那也不关你的事。”

出门的时候，沈付已经不在了。

第二天之后，就发现沈付一直躲着她，连项目的成果好像都准备转交给别人对接。

刘雪洁脾气上来了就直接冲到办公室，“沈教授。”

沈付却只是瞥了她一眼，继续整理手中的文件。

“我那天晚上开玩笑的。”

沈付的眉头紧了紧，“什么事？”

“我真开玩笑的。”

沈付突然抬起头，“这种事情也可以开玩笑嘛？”

刘雪洁语塞，“那我说我真喜欢你你肯定躲我，你想让我怎么办。”

沈付没搭理她，只说：“我没有躲着你，只是我还有别的事，暂时需要别人帮忙对接一下。”

刘雪洁开心了，接下来的几年里，就一直和沈付纠缠不清，导致本来追她的几个也都自觉没趣走了。

刘雪洁倒是觉得挺好，这样反倒安心。

又一次还跟沈付说，“我现在追你追到没人要了，你什么时候负责啊。”

沈付觉得刘雪洁这会儿还是学生，真跟老师有点什么，不仅别人会对学校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而且对刘雪洁自己也不好。

他也不知道直接什么时候喜欢上刘雪洁的，只知道，如果哪天刘雪洁不在自己身边了，或者说，在别人身边了，那时候，大概会生病的。

结果刘雪洁迟迟得不到回应，也觉得自己挺累。沈付为了刺激她，告诉她自己要订婚了。其实早和他妈吵过一架，为了避免订婚，省得耽误人家姑娘。

心里有人了，那还能再祸害别人。

本来以为两个人磕磕绊绊总能好了，结果刘雪洁要出国了，想着如果真能和沈付定下来，就放弃出国，可惜，他妈成了个最大的障碍。

那天两人吵开了，沈付就再也没有联系上她过。

这个点，刘雪洁早上飞机了。廖赟听完了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唉声叹气，然后幽幽地看着祁炘斌说：“你们男的是不是都喜欢永远不回应啊。”

祁炘斌想了一会，对她说：“有的时候不回应，不是渣，只是因为很喜欢，却还没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好自己喜欢的人，不想放弃很重要的人。”

廖赟翻了个白眼，这不还是优柔寡断屁事多，耽误人家好姻缘吗？

想想就觉得气，自然而然也就迁怒于祁炘斌，准备跟他先绝交十分钟。

祁炘斌虽然知道的不多，但也七七八八了，他其实蛮能理解沈教授的，毕竟他需要考虑得事情比刘雪洁多得多，不是喜欢就够了的，还有很多，总不能委屈了她。

可是往往，在感情这方面到底还是苛待了她。

“你要理解沈教授，也要理解学姐。”

廖赟看了看外面心形的云，“不，你们俩简直一丘之貉。”

都是把事情自己藏心里的人，考虑那么多，永远都不说。

不说都是因为，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