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下起雨来,湛蓝的天空一瞬间乌云密布,天阴阴的。雨如一道道水帘,落在风雨飘摇的睡莲上,腾起雾来。庭院内竹叶摇动,风声呜咽。
容雪退到廊上,雨水打湿了衣裳,禾菀急急地抽出手帕踮起脚尖去轻轻擦拭男子的额头面颊。却没有顾及到自己早已湿透了的衣裙将身材勾勒的淋漓尽致。
容雪握住她的手腕道,“去更衣吧,别受了寒。”
禾菀心下欢喜道,“你也一起吧。”
容雪淡淡一笑,“我留在这边监刑。”
禾菀看下那女子,雨水将发丝打湿粘在额角,那粗大的板仗接连落下,后背及臀一大块血肉模糊,雨水将那血水冲刷到地上,瞬间大地红了一片。
南乔握紧了拳头,十根如葱般指甲尽数折断。她却连一声呻吟都没有。
目光投向廊上,容雪立在廊下,葱郁的树木将他的身形时而遮挡,她忘进他的眼里,那是一片深沉的大海。
目光尽头,是禾菀朝容雪抛去的妩媚多情的媚眼。
南乔失去了意识。从板凳上翻了下来。
“停。”容雪淡淡道。
他慢慢向南乔走去,袖间的双手却止不住地抖了抖。
他伸出手,探了探鼻间,还好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
暗卫跪倒在地求情,“主子,真的不能再打了,难道你真的想乔姑娘死吗?”
南乔姑娘这么好的人主子不珍惜他珍惜。
容雪冷睇了他一眼,“也罢了,还活着,带下去医治吧。”
“是。”两个暗卫将南乔架着脱了下去,鲜血顺着裙摆拖了一地血痕。
禾菀身边的大婢女连忙撑开梅花百褶黄纸伞,急急地走向容雪,不知是石板落了水更滑还是故意为之,她向容雪怀里撞去,容雪本想后退,余光却见到郡主更了衣匆匆走来。
于是,他便伸出手虚扶了扶,可那婢女却借故朝他怀里靠了靠。
“奴婢谢王爷搭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如。”那婢女羞涩地低下头。
容雪望去,清秀小巧的脸庞,一双琥珀色桃花眼格外妩媚。
容雪目光深了深,故意勾着那婢子的腰道,“不如以身相许?”
容雪将握着腰间的手掌向下移了移,果然那婢女羞涩之下浑身颤了颤。鱼水之欢对他而言,早已熟捻,他却并不沉沦。
他深知女人的心思,果然禾菀怒气冲冲跑来,一把将那犹自羞涩的婢女推倒在地。
容雪拍了拍衣袖,朝禾菀深情一笑道,“菀儿要清理门户,本王不便久留,这便告辞。”
禾菀拉着容雪的衣袖撒娇道,“容哥不是外人。”说罢朝那婢女又踢了一脚道,“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竟敢攀附容安王!”
容雪拂开她的手道,“告辞。”
不等禾菀开口,便大步流星离去。
柳树在倾盆大雨下腾起一团团绿色的烟雾,客栈隐在柳烟下。
马车堪一停稳,容雪便快步踏入,暗卫只觉得一阵人影晃动,什么人?!
待得看清是容雪后,纷纷放下手中剑跪下道,“属下该死!”
容雪道,“起来吧,南乔呢?”
“南乔姑娘浑身是血,属下怕脏了主子的房间,所以安排在了属下的房间。”
容雪一听,脚下一动,便又出了去。
二楼雅间,乌黑的两扇门仿佛有千斤般重,他久久立在门外,不敢进入。
只听一声喃喃地低吟传来。
“容雪。”
南乔,他破门而入。
女子俯卧在塌上,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闭目把脉。
见是容雪,他道,“你小子,你的雪卫请了我来,我还以为是你要死了呢?没想到竟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师兄。”容雪目光投向南乔。“她怎么样?”
“死不了,待我开两道退热修复的药,只是这腰背的伤也得涂药呀?这男女授受不亲!”
“我来!”容雪拿起那床边的白瓷药膏。
那老头摇摇头,“也不知是谁下了这般狠手,真是残忍。”
容雪一怔,道,“是我打的。”
“师弟,不是我说你,你简直是辣手摧花!这么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你要不喜欢赶走便是,也算是为了祖国男女比例失衡的现状做了贡献。”
容雪幽幽道,“她是我的女人。”
那老头正在书写的手一顿,墨汁沾染了一片,“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容雪将那药膏缓缓涂上,衣物用剪刀剪开,丢弃在地上。
那动作轻柔,仿佛是稀世珍宝。
一抹奇异的香味散开,南乔觉得痛楚,昏睡中呻吟一声。
容雪心中一痛,伤了她是他迫不得已,他一靠近禾菀便由不得自己思考。而一远离她,便觉得如蚂蚁撕咬一般。
那种感觉让他错以为禾菀是他所爱,他不由自主地想保护她。
与其受人控制不知道会对南乔做出什么,不如主动动手,至少他还可以选择,暗卫也是他的人,知道轻重。
还有,禾菀虽刁蛮任性,却还有民间声望可以利用,由她的手推广瘟疫的治疗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那么再娶了她,便等于他也获得了民心。
只要平安回到京都,天时地利人和便都聚齐了。
待的他坐稳了皇位,便是废后又如何?散尽后宫又如何?
可是,他没有想到她的性子竟然如此倔强。
如果她知道他要娶禾菀,会如何?他不敢去想,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开她!
思绪回到现实,容雪朝那书桌走去。
房间灯光昏暗。气味潮湿。
他将手伸了过去道,“师兄,也替我诊个脉。”
那白发老头笑道,“去去去,边上玩去。别打扰老夫写药方。”
直到他说了前后经过,那老头才郑重地搭上他的脉搏。
脉搏跳动如玉珠滑过,“你这是喜脉呀!”老头惊奇道。
容雪黑线。
“若不是喜脉那便只有蛊了。”
“这是相思蛊,能改变人的性情,还会让人爱上母蛊之人。只是你体内的是子蛊,那母蛊是谁?”
容雪深思道,“是禾菀。”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性情转变的?”
容雪想了想,道,“在我为小南用内力疗伤后,是了,那刺客也是她派来的。”
老头拍掌恍然大悟道,“这就对了,子蛊在女子体内无效,但是可以传到男子体内。”
容雪眼神暗了暗道,“原来如此,好算计。”
“如何解?”
老头缕了把白须道,“可以解,只是需要大量的放血,有性命之忧,若是不解也无妨,你把她送走就行了。”
那老头指了指床上昏睡的南乔。
容雪沉声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