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柳色新。
“太子殿下,这是否是禾菀郡主的衫裙?”随侍的婢女提着一包衣衫小心问道。
容雪斜靠在小塌上,睇了一眼淡淡道,“嗯。”
“那是否要送还过去?”
容雪笑道,“不必,这都是民间女子的衣衫,孤已命尚衣局照太子妃的规格制了。”
“殿下,您对郡主可真好!”那婢女艳羡道。
容雪淡淡“嗯”了一声,又执起书策看了起来。
“起风了。”容雪不喜奢华,一身流光锦缎白衣,他起身看向木槿古色窗外,白玉堆砌的御河一片波光粼粼。
禾菀披一件月光锦披风,此刻正在御河边喂鱼。
容雪淡淡笑了,女子的身形早已在心中刻画了千百遍。
她与他青梅竹马,后来他远走他国,她为他培养势力。瘟疫,让他们重聚,她又帮了他研制解药。京都,她协助他除掉异己,助他登上太子之位。
许她一个太子妃,不算什么。他愿意以江山为聘,日月可鉴,许她一个一生一世的唯一。
唯一的爱。
只是,为什么他会在半夜心痛地醒来,他一直做一个同样的梦。
梦到他和一个女子缠绵,她会说铅汞这样奇怪的话,铅汞为何物?梦到她时而调皮时而忧伤时而放荡不羁。
梦到她唤他容雪。
“大胆,竟敢直呼孤的名讳!”容雪又一次从梦中惊醒喊道。
东宫的琉璃灯一盏盏亮起,明晃晃如白昼。
他这是怎么了?他从未看清过她的样子。
“殿下,您怎么了?是又做噩梦了吗?”侍女端过安神汤,亲自喂容雪喝下。
“嗯,你们下去吧。”
容雪掀开被子,走到桌前,“你把白日的那个包裹取来!”
“是,殿下。”
容雪打开包裹,里面不过是寻常的衣衫,倒是这及腰的珠钗有些特别。上面那颗透明的折射着七彩光芒的透明珠子是什么?
脑海中闪过女子朦胧的笑靥。
“你将这些都收好了,不要让禾菀看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后面一句,直觉。
沙漠里的星辰特别的明亮,南乔洗过澡换上了风的衣裳,有些大,她卷起裤脚。
风坐在一侧,这是一个沙漠的小山坡。
南乔将绿皮葡萄一颗颗塞入嘴巴里,吐出皮和籽。
风不太爱说话,喜欢沉默。倒是他特别爱看她的一举一动。
南乔会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话,问他父母亲人,今年多大,有没有上过学。
风红了脸,南乔忽然躺下望着天空的北斗星。指着告诉他,教他辨别方向。
然后不久,她就走了。她将珠钗留下,报答这几日的款待。带了馍馍和水壶,上了卡车。
半路,卡车遇到了百年难得一件的沙尘暴。司机和几个男人跳下车,卡车瞬间被卷到空中。
“不好!这是龙卷风!”有人大声喊道。
“快逃!”
南乔快速奔跑,但是很不幸,她被龙卷风卷到半空中。
她远远地好像看到风所在的绿洲,脑海中最后的意识不过是,如果他知道了自己的死,会不会伤心。
胸前的木槿花玉佩发出红色的光芒,她觉得自己被包裹住,一道黑暗的通道打开。
南乔心想,这是地狱之门吗?
太子大婚。
祁皇和皇后端坐在大殿。两侧三国的国君都来观礼。
大臣们坐在异国国君身后。
大殿内百花齐放,红色的皮毛织就的地毯绣满凤凰于飞的图案。
容雪一身红衣,流光锦缎用金线刺绣,隐约可见龙纹。行动间,却仿佛龙在飞舞。
禾菀盖了红纱,行走间,翠玉轻响。
禾菀将手放在容雪掌中,两人并肩走入大殿。
“跪!”立在祁皇身侧的太监喊道。
“拜。”两人对着祁皇俯下身。
于此同时,礼炮齐响,满城烟花盛开。
“从此,你便是孤的妻了。”两人对拜的时候,容雪轻声对禾菀道。
然而意外总在倾刻间发生。
一名异装女子,从天而降。容雪和禾菀同时退后。
“有刺客!”大殿上一片哗然。
“保护太子殿下!保护皇上!”
南乔拍了拍身上的花瓣,站了起来,一脸蒙。
她在哪?这是在干什么?哪里有刺客?
御林军快速将他们三人围了起来。
容雪抽出侍卫的剑,将剑横在女子颈间冷冷道,“你是谁?”
南乔看着男子一脸傲娇,“我是南乔!你是谁!”
禾菀在一侧气的发疯,她不是消失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只是容雪好像不认识她了?
“大胆,一个刺客敢如此和孤说话!”容雪将剑递了递。“快说!你背后主谋是谁?否则我杀了你!”
南乔狡黠一笑,能杀她的人恐怕还没有出生呢?
于是快速向后避开剑,快速出招朝容雪攻去。
容雪轻轻一笑,身手还挺快!
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南乔的招式,快,准,狠!皆是杀招。
他提了内力,才堪堪躲过。
彼时,两人过招,将殿内各种珍贵的花朵都砍了下来。
谁也没有占上风。
禾菀见状,掀开盖子,抽出剑,从背后直刺向南乔心脏。她双眼通红,像要吃人。
只是被容雪截下,两人的剑皆断了。
救了她只是本能。他弄不清自己的心。
禾菀不可思议道,“殿下!”
容雪冷冷道,“交宗人府!查明背后主使。”
明月夜,夜明珠的光笼罩着东宫。
龙凤呈祥的大红灯烛燃烧着。
禾菀一身薄薄的红纱隐约可见绣花肚兜,这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她勾起容雪的腰,主动将他压下。容雪却一把推开她,他拒绝她的靠近。这也是本能。
祁皇携皇后今晚就离开了皇宫,云游去了。后宫无妃。
外人只道容雪的生母已故去,却不知其实正是如今的皇后。
皇后和那祁皇传说中的挚爱,相貌却不大相同。这听起来挺荒诞的,但是他相信。
容雪立在窗前,只留给禾菀一个凉薄的背影。
“殿下!”禾菀苦苦哀求。
她抱着他,“不要走,留下好不好!”
容雪分开她的手,女子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
“如果你走了,我就告诉父皇你设计陷害兄弟的事情!”
容雪笑道,“随便!”如果你能找到他们的话。
如果你愿意做一个废太子妃的话。不过这好像不太现实。
只要这明日的太阳一升起,他就是祁国的新皇。
宗人府,灯火通明。
太子遇刺,可怎么了得!主审的官员一副头疼的样子。
已经二十鞭下去了。那女子仍然是一声不坑。
鞭笞声一声接一声响起,南乔浑身是血,她咬着牙,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仗着她初来乍到,搞不清楚情况!
“喂!我说你可真是个硬骨头!不过我劝你还是快点招了吧!不然我这一道道刑罚下来,你可就死无全尸了!”
那官员用手握烧的通红的烙铁一端,走近她,“你到底说不说?”
南乔有些虚弱道,“我说我说!你走近点!”
那官员靠近,南乔小声说话,他又近了近。
南乔飞起一脚,将他踢飞。
“哎呦喂!”那官员捂着身下那部位痛的在地上打滚,狱卒们各个面面相觑。
容雪刚走进来,便看到刚才那飞起的一脚。
他一脸阴沉。
“参见太子殿下!”众人纷纷跪倒在地。
“给我!”容雪道。
众人纷纷用目光询问。容雪不耐道,“鞭子!”
狱卒恭敬地递了过去。
啪啪连续五六鞭子响起,他用了狠劲震的细嫩的手有点疼。
容雪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道,“你敢打朝廷命官便是打孤的脸面!”
那主审官压着怒气道,“殿下,估计她也不会招供,不如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容雪看也不看他道,“退下!孤有跟你说话了嘛?!”
“是!是!”那人唯唯诺诺退后。
他用手挑起女子的脸,说的是残忍的话但嗓音却宛如天籁,“南乔是吧?”
“你若再不说,孤便将你凌迟了!”
众人皆惊,不知为何一向温润如玉一般的太子殿下何以如此反常?
南乔望向他,不知为何面上异常的平静,好像她笃定他不会真的杀了她。
容雪望着她的眼睛,莫名觉得心中一痛。
他有些渴,命人斟了茶来。
南乔道,“殿下,不论你信或不信,我真的不是刺客。再说了,你见过有哪个刺客是光明正大的行刺的?”她眨了眨大眼睛,“而且我并没有带任何兵器,我也没有内力!”
南乔说着说着挤出两滴眼泪道,“我只是一个民间弱女子,懂一些拳脚,因为一直爱慕殿下,所以得知殿下大婚便想来看一看,死心罢了!”
容雪陡然听到这话却将一口茶喷了出去,她说什么?她爱慕他?
为什么他该死的觉得这话这么动听呢!
“你的意思,你只是因为爱慕孤?”容雪探究地看着她。
南乔装作羞涩的低下头道,“是呀!”看来每个男人都不能抵抗女人讨好献媚的话。
更何况还是一个绝美的女人。
容雪幽幽道,“可是刚刚孤打了你呢?”
南乔立马道,“打是亲,骂是爱,民女不在乎。”
众人面面相觑,这画风怎么一下变了呢?
容雪黑线。
他扶了扶额头,有些头疼地道,“先关押起来,任何人不得探视!”末了特地加了一句,“尤其是太子妃!”
说罢,他揉着手走出大牢。